夏明珠看了眼南宫琰，经过南宫璟身边的时候，朝着她屈身一礼，这才默默退出了寝殿。
宫人也悄然退出，殿中只剩下姐弟俩。
南宫璟的目光直视着南宫琰，面无表情，强大的压迫力让他的自信骤然消失不见。
在她的眼神压迫下，南宫琰愈发不安，脑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殿中的气氛愈发降低，凝固，仿佛让人无法呼吸。
南宫璟慢步朝着南宫琰走去，她的靠近犹如泰山压顶，让南宫琰愈发心慌无措。
不行，他不能如此害怕，他是皇帝，该拿出一个帝王的样子才对。
想到这里，南宫琰强行镇定思绪，缓缓直起腰杆，摆出一副神色淡然的样子。
“阿姐，有什么话要跟朕说吗？”
言语间的疏离，一下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以前没外人在的时候，南宫琰几乎都是自称为“我”，如今倒是不一样了，看来他真的是适应了皇帝这个位置。
“此番本宫与逍王安然回京，陛下很失望吧？”南宫璟直视着他，目光清冷而平稳，不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南宫琰淡淡笑了笑，抬头迎上她的视线：“阿姐这话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南宫璟看着他装傻的样子，心头愈发生气，冷冷地瞪着他：“齐明耀已经都告诉我了，是你指派他劫杀逍王的，也是你利用我威胁逍王。”
面对南宫璟的质问，南宫琰目光闪烁，却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姿态。
“齐明耀？阿姐在说什么？齐三皇子已经回北辰了，他怎么会劫杀逍王？再说了，北辰居心叵测，他们的话又如何可信？”
南宫璟看着他嘴硬狡辩的样子，只觉得失望不已。
“或许别的我还会认错，潜龙卫我会不认识吗？你为了铲除异己，竟然动用了潜龙卫，潜龙卫是给你铲除异己用的吗？”
南宫琰偏开头，不理会她的话，自顾倒了一杯酒，浅酌一口。
南宫璟朝着他又走了两步，声声质问：“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逍王是湘国的擎天柱，绝不可亏待，而你竟然想要杀他！”
南宫琰倏地抬起头，直视着南宫璟，不以为然道：“逍王拥兵自重，不服管束，而今更是擅自养兵，谋逆之心早已昭然若揭，阿姐为何还要护着他？”
南宫璟一愣：“你说逍王有谋逆之心？”
南宫琰站在她面前，身高早已超过这个自小强势的姐姐，俯视着她。
“难道不是吗？朕已经亲政了，可逍王却始终不愿放掉兵权，他想干什么？还不是想当朕是傀儡？”
南宫璟看着他认真愤怒的眼睛，意识到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不禁愈发失望，有点不知该怎么劝导他了。
“你以为没了逍王，你的皇位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虽是询问的话语，可南宫琰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难道不是吗？”南宫琰反问，“湘国本就是天朝，而今又与东夏联姻，试问还有谁能撼动湘国地位？”
南宫璟不以为然道：“北辰近些年崛起迅速，早已对湘国虎视眈眈，边境更是时有摩擦，此战不过是时间问题。”
“正因如此，攘外才必先安内，只要朝中上下一心，即使外敌来犯，又何所畏惧？”
南宫琰言之凿凿，毫无落下风的意思。
南宫璟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忽而有些想笑：“届时战事一起，谁来率领三军？”
“今年的文武试人才辈出，假以时日，何愁朝中无人？”
“看来你决心已定。”南宫璟道，“既如此，本宫也把话给你撂这儿，只要本宫在朝一日，便不会任由你胡来。”
话落，她转身要离开。
“阿姐什么意思？”南宫琰一把抓住南宫璟的胳膊，“在我与逍王之间，阿姐要选择一个外人？”
南宫璟微微侧头，眯了眯眼，没回答他这句话。
南宫琰自嘲一笑，忽而想起什么，盯着她的眼睛：“阿姐，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从未看得起过我？”
突然平和下来的一句话，南宫璟心头一怔。
他的眼神语气带着几分自我怀疑，还有一丝令人心疼的期待，仿佛又让她看到了曾经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可褪去这些色彩，她还感受到一抹怨天尤人的愤慨，挥去了她心底的怜惜。
“想要让人看得起，便要做出令人折服的事情。暗杀功勋重臣，实非明君所为。况且父皇临终前说的话，你是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逍王在，湘国在。
南宫琰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先帝的临终嘱托，眉头微微蹙起，一缕茫然从眼底生起。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南宫璟不想再跟他多说，抬步踏出大殿。
殿门口，夏明珠静静地等候着，见她脸色沉冷地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阿姐，您……不留下用膳吗？”
南宫璟摇头，淡淡看了眼夏明珠，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走没几步，寿康宫那边来了人，将南宫璟拦住。
“老奴见过长公主。”春嬷嬷福身行礼，“长公主，太后娘娘想见您，请您去一趟寿康宫。”
南宫璟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本宫还有事……”
春嬷嬷打断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太后娘娘病得很重，太医也已经束手无策了。”
南宫璟一愣，眉头不禁蹙起：“怎么会突然病重？”
“回长公主，其实太后娘娘自从那次大病一场后，便从未痊愈过。太后娘娘怕您与陛下担忧，便一直让太医隐瞒不报。前些日子病情加重，加上得知您下落不明，忧思加剧，使得病情也加重不少，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春嬷嬷说着，一脸的难过，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宫璟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忍，道：“走吧。”
不管怎么说，叶氏待她还是很宽厚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而且叶氏大病一场，她也有一份责任。如果不是她与白知墨争斗，叶氏或许也不会被利用，更不会有今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