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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许当家能心平气和地说出来,想必当日与许当家发生冲突的,并不是这些落难百姓?”蓝绍衣又问。

    许全雄点点头,道:“许某出了兴都之后直奔平都,在平都与遥都相接的地方遇上的劫匪。

    起先许全雄也以为是山上那些流民作祟,愤怒之下伤了他们几人,那些人见状不妙迅速撤走了。

    谁知到第二日又碰上一群山贼,激战中伤了几名镖师。可是对方却半分物资都没取就退走了,这让许全雄心里不禁起了疑。

    如果是山贼,所图不过钱财而已,但他们的目的却并不像求财。

    如果是山中流民,那也有知道飞鹰镖局名号的人。按理说,流民里即使没有人出来见面,也不会拦许全雄的路。

    许全雄觉得,这趟镖有点玄乎。

    许夫人提议停下来验镖,但这趟镖许全雄临行前亲自验过,的确是赈灾物资无误,况且半路私自开镖不是镖行的规矩。

    像许全雄这样行镖的人,本就把脑袋系在裤袋上,宁丢性命也不愿丢信誉。许某一方面不打算退却,另一方面又暗中送信给尚在兴都的师弟,让他速携许湘悠避祸华风镖局。

    当晚,镖队再次遭袭,这更加验证了许全雄的揣测。那些人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训练有素,手中兵刃锻造精良,哪里是一般山贼劫匪流民应有的?

    飞鹰镖局恐怕被设计了!

    “那接下来呢?”蓝绍衣问。

    “经此三场打斗,镖队疲惫不堪,好几名镖师受了伤……”

    天亮之后,许全雄让镖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华都。

    接下来的两日里,镖队虽然没有遭到袭击,却骚扰不断,镖队的人和马都疲惫到了极点。

    待到华都边界时,镖队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憩,没想到许湘悠竟然在这个时候追到了华都。

    “我一见她就知道飞鹰镖局完了!”许全雄道。

    就算他师弟收到信,不听他的交代去避祸,而是马上赶往华都,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一定是有人假传消息,将他们诱过来好一网打尽!

    果然,当天晚上镖队遭遇强敌,镖师们死伤一半!

    “天亮之后,许某就地葬了死去的镖师进入华都,后面发生的事情想必公子就知道了。”

    “许当家上一次走镖到华都是什么时候?”

    “三个半月前,到达华都那日正好是八月十五。”

    “那一次行镖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许全雄思索片刻,道:“那趟镖从兴都到华都一路无风无浪,如果硬要说有何特别之处,便是回程时路遇一队官兵押送几车东西……”

    按照惯例,许全雄自然是回避。然而,镖队里的一匹马不知何故突然发狂,冲进官队。

    许全雄立即飞身去拉马,但还是晚了一步,官马因此受惊颠翻了一辆押车,其中有箱物事滚了出来,掉落了许多弩弓。

    许全雄当即掌毙了那匹肇事的马,连连道不是。因是经常到华都走镖的镖局,官队也没有太过为难,挨了些训斥又赔了些银两就放许全雄离开了。

    听到这儿,蓝绍衣很自然地将这件事,和他在百花河上发现的那艘花船联系起来。

    这大梁的局势啊,还真是表面花团锦簇,内里烈火烹油啊!

    “许当家,你可相信因果?”蓝绍衣问。

    “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所共许。又言物有阴阳,人分男女,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许全道。

    “许当家说得不错。”蓝绍衣缓缓道,“那日在下一时兴起,半夜泛舟百花河,无意之间救下令嫒。而后受令嫒之托,追查你夫妇的下落。时至今日,在下方知飞鹰镖局之事并非偶然,应是有人蓄意为之。”

    “许某也想到了这点,但是谁这么狠心要置我飞鹰镖局于死地!”思及那日的惨状,许全雄抑制不住全身颤抖。

    “许当家稍安,你且听听我的揣测。”

    蓝绍衣以为,那日镖队里的马失控撞破了华都官府的押车,许当家看见了不当看见的东西,还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恰巧这些东西见不得光,于是有人设了一个局,假借山匪流民之手欲置飞鹰镖局于死地。

    而后借此剿灭山中贼寇,一箭双雕!

    “恐怕,山中那些无辜的流民们还蒙在鼓里呢。”蓝绍衣如是说。

    “好狠毒啊!”许全雄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冤有头债有主,错在我许全雄,何苦涉及那么多无辜!”

    蓝绍衣重重叹了口气,道:“许当家,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不能单论恩怨是非。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远远超出许当家的预想,已经不是许当家一人能报得了的仇了。”

    “那许某这仇就不报了?”许全雄气愤不已,“飞鹰镖局几十条人命就不管了?”

    “非也!”蓝绍衣摇头,“在下的意思并非不让许当家报仇,而是此事需从长计议。方才跟许当家说的仅仅是我个人揣测,尚不足以形成证据,此时若轻举妄动,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说了,此事在兴都而起,途径平都、遥都,在华都而终,须知此事在地形和朝局上均为一线,单单追查华都恐难知事情的全部真相。

    况且,想必许当家还有其他亲眷在这些地方吧?”

    许全雄面色瞬间惨白,其意不言而明。

    “许当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有话尽管说来,如此折煞许某了!”许全雄可不敢端架子。

    “正如圣人言,国亡则家亡,不知许当家可否愿意先将个人仇恨放在一边,同在下一道为这天下苍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说话的当儿蓝绍衣朝许全雄微微欠身施礼。

    惊得许全雄慌不迭还礼。

    “公子不可!若非公子相救,许某早已曝尸荒野!蒙公子青眼还能看中这具残躯,我许全雄但凭公子差遣!”

    “我要你办的事,可能会丢掉性命。”

    “公子宅心仁厚胸怀天下,我许全雄愿毕生追随公子,惟公子是从,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许全雄单膝跪下,郑重地向蓝绍衣行过臣下之礼。

    蓝绍衣将他扶起来,道:“许当家请起!近日我有事在身不便常来,许当家的伤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些时日便可。等许当家的身体再好些,便可和令嫒相见。孙老板会来看望许当家,许当家如有事情可与孙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