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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在我心底的角落

    在休学这段时间,沈瑶光去了很多地方。

    她起先只是在家中住了一段时间,回了高中一趟,当时班主任老刘正在给他的新学生上课,老刘讲课依然慷慨激昂,沈瑶光就站在班级外的走廊上看,然后老刘无意间往外一瞥看到了她。老刘有些傻眼,她朝着老刘笑了笑,课后她与老刘一块去教师办公室,老刘给她泡了杯茶,问她的情况,两人聊的很开心,说到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情,老刘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候沈瑶光才发现老刘也是个和蔼健谈的老头,旋即老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桌子下一阵翻箱倒柜,扒出来一本杂志放在桌上,这本青春杂志封面已经泛黄,甚至还落了层灰。老刘笑着指着杂志,说是当年上自己的课,沈瑶光偷偷看的杂志。沈瑶光看到杂志也是有些想笑,想到当时杂志被收,她私底下没少骂老刘。

    “倒也算物归原主。”老刘笑呵呵说道。

    沈瑶光翻开杂志,第一页还有自己写的一些话,颇有些非主流青春文学的影子。

    “人家都说观旧物想旧人旧事,老师也老了,可有时候看当年没收你们的东西,每一件物品老师都能想起他原先主人的名字。”老刘有些感慨。

    “刘老师留着这些东西也好,所以这本杂志以后就继续托付在老师这里保管了。”沈瑶光笑着说。

    “你这姑娘心思最是重,平常不爱说话,整个人特别沉闷,当时我也没少批评你,总想着让你学习进步一点再进步一点,但你一旦进步起来真是坐火箭一样,当时可是吓了我们这些老师一大跳,最后考进浙大这种高校,可把我惊呆了。”老刘笑呵呵,一旦脱离师生关系,他到像个长辈,“如今老师给现在的小兔崽子们提起你这个得意门生,老师内心也是荣幸的很。”

    沈瑶光听着老刘絮絮叨叨,眼睛笑得弯弯的,两人就这么闲谈着,最后在天际夕阳落幕时沈瑶光告了别,老刘把她送到学校门口。

    “以后你跟苏谢桥那小子结婚,可别忘了通知我,到时候我可要去狠狠喝你们的喜酒。”临走之时老刘笑着说道。

    沈瑶光一愣,她也没有告诉老刘两人已经分手,只是笑着说,“会的。”

    后面一些日子她又去了看苏谢桥篮球比赛的篮球馆,刚好去的时候正有两个队伍比赛,比赛看了一半她就离开了,有些事物还是与心上人一块看最好。

    她去了那年看烟花的地方,不过后面的那面水泥墙上多了不少涂鸦,有一些小情侣互相写着对方的名字,看来这个曾经作为两人秘密的场合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了。

    沈瑶光看着那些告白的话语,有些出神,这面墙壁开始有些寄托爱意的意图了,她横竖看这面墙都看到青春的回忆。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一段用黑色马克笔写就的话,“沈瑶光,生日快乐,天天开心。”落款是无名氏,沈瑶光摩挲着笔迹,自然能认出这是苏谢桥的字迹。看来他没少来这个地方,倒成了涂鸦始作俑者了,沈瑶光想着就笑了。

    这些天她去了不少地方,每个地方都代表着一段回忆。

    在三月末尾,她在权衡利弊之后拨通了布朗先生留下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对方很开心的与她打着招呼,这让沈瑶光有些诧异,布朗先生说这个电话号码是自己特意为沈瑶光准备的,他很高兴沈瑶光能打电话给他。

    两人在寒暄之后,沈瑶光表示自己不会去音乐学院上全日制的课程,但自己可以每年的五月份去学院上一个月的课程,问布朗这样可行吗。

    布朗先生在思索良久后,还是同意了,并表示不久邀请函就会寄到沈瑶光家里,五月份在伦敦不见不散。

    对于沈瑶光要出国这个想法,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讨许久,最后还是同意。四月这最后一个月,沈瑶光决定出去看看,第二天她就踏上了前往四川的飞机,她决定去爬山。

    四姑娘山的二峰海拔5276米,山顶积雪厚重。

    导游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行人加上导游有八个人。

    正值春深,杂草丛生与不知名的粉红小花交相辉映,沈瑶光穿着厚重的登山服,戴着加绒帽子,黑色冲锋裤和墨镜让这个姑娘酷酷的,她背上装满装备的登山包。

    “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准备好了吗?”周围全是登山人员,导游大叔性格特别开朗,大声询问着他们。

    “出发!”

    沈瑶光登上了攀登的路程,前一段路对所有人来说十分轻松和惬意,队伍中一对情侣带着相机走一路拍一路。

    逐渐往上攀爬,道路变得崎岖,山脚下绿色已经不见了,众人开始有些吃力。这一夜是在山上过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戴着头灯就继续开始了攀爬,慢慢积雪随着高度的攀升开始厚重,沈瑶光带着厚重的手套也觉得有些刺痛。她把登山服的帽子扣在头上,但雪刮在她脸上还是刀割般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每往上走一步就要歇下来喘两口气。

    登山的道路被积雪覆盖,有些隐藏在积雪下的大坑也在等着不知道哪名倒霉蛋的光临,沈瑶光一只手紧紧握着登山杖,步履维艰地一步步往上走着。

    大家都不敢说话,一个个都拼着体力,沈瑶光突然一个脚滑摔倒在地,她顿时大惊失色,整个身子要顺着被人踩出来的道路往下滑,幸好被背后的人抓住。

    渐渐她身前围满了人,大家抓着她的衣服和手十分有默契的同时用力,她慢慢站了起来,导游也赶紧来她身边小声问着她的情况,她摇头表示没事。

    接着又是艰难地攀爬,她这次变得更加小心,她从迎来日出到再次夜幕降临,风也变得更加的大,雪同样也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被雪花灌满,登山队伍如同一条长龙,他们的灯光如同凌驾于世界之巅的火炬!

    最后400米,如同田径比赛的一圈,是他们对自由最后一段的冲刺。

    最后200米,沈瑶光似乎能看到顶峰在向她招手,她已经感觉不到脸部的直觉了,头灯的灯光在向她照映着自己前方的道路。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一个老实听话按部就班的女孩,她温顺体贴,从来就是父母炫耀和长辈喜爱的典例,她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成长着,有危险的地方她自己都会敬而远之,就连对自己青春的把握也总是那么力不从心。

    已经到体力的极限,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那双桃花眸子中出现了她前所未有的坚定,就像亘古不变的银河中出现了一抹超越宇宙诞生以来的光亮,雪花粘在她金白色的头发上化作水珠。

    “就这么燃烧一次吧,沈瑶光!”她咬紧牙关,她的步伐不再摇晃,她抬起头看着长龙为首处的红旗,红旗在凛冽的风中,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一抹猩红的绸带,就像一把火炬顶端的熊熊炬火。

    最后五十米,最后三十米,最后十米!

    “恭喜你们,成为第八百二十三支登顶队伍!”

    沈瑶光坐在雪地上,把氧气瓶放在面前使劲吸着氧。

    这支横在人间与天际之间的火炬,点燃了整片天空,日出了!所有人在这刻大声欢呼。

    日光照射在她的头发上,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她的头发上还粘着雪花,雪花与发丝一同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辉。

    日光,雪花,就像这个世界赠予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那对情侣拿着相机拍着照片,突然导游大叔递给她一沓隆达,“向你的青春撒出最美好的寄愿吧。”

    风吹动她的头发,白色头发如同瀑布般在雪峰上飘舞。

    那对情侣提出要给她拍照,她同意了。

    “3!”“2!”“1”

    她撒出了那沓隆达,整个人闭眼沐浴在阳光的洗礼下,照片在这一刻定格。

    沈瑶光又去了一趟青城山,如同那次一样,她还是逢庙必拜,就这么她沿着台阶再次来到与苏谢桥烧香的地方。

    这次人特别多,大家依次上香,沈瑶光上完香进殿叩拜后,环视四周,不同上次这次值殿道长在,她照例求了一签,道长只是平平无奇的给她解了这一签,她有些失望,没有见到上次那位年轻道长,她还有很多疑问想要年轻道长给她解答。

    她走出大殿,就这么下山而去,沈瑶光走到下山台阶前,突然惊鸿回头,夕阳照射在殿前匾额上,透过树影隐约间她看到殿前的鼎炉后,一位年轻道士朝着她笑。

    沈瑶光先是怔住,随即心中大喜,“道长!”她转身往年轻道士跑去。

    树间一只黄雀正在侧头轻啄。

    年轻道长笑了笑,根本不等她转身离去,他的速度极快,仅仅一转眼身影就消失在后殿的转角,沈瑶光快步紧跟其后,但来到拐弯处,只有树木郁葱,哪里还有半分道士的影子。

    瞬间失望笼罩在她整个心间,她深深叹了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她转过身就看到大殿左侧的一道小亭处,那位年轻道长正坐在石凳上,把玩着手中的描金折扇,风吹动他发丝飘摇,道教得罗道衣穿在他身上,大袖飘摇,真如神仙中人。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年轻道长把扇子打开,站起身来朝她招手,声音清朗笑道,“故人重逢,来来来。”

    沈瑶光连忙往小亭跑去,步入小亭,侧边山花烂漫,点缀在绿色中间,年轻道长请她落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着看她。

    道长脸色依旧很差,只不过那双如星海璀璨的双眼依旧如初。

    她放平刚才奔跑紊乱的气息,就等不及地开口说道,“道长真是神了,两次回答都准了。”她笑容灿烂。

    年轻道长摇头轻笑,“第三个是不是摸不着头绪。”

    沈瑶光小鸡啄米点头。

    “你真的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要多问,此处求姻缘最灵了,你去求一道姻缘牌再来与我说话。”年轻道长笑着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沈瑶光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去求姻缘牌。

    等她求完姻缘牌回到小亭时,哪里还有道人的影子,她找遍周遭都没有找到,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小亭,只见那张石桌上放着一块羊脂白玉佩,玉佩上面雕刻琼花朵朵绽放,十分精致温润。

    玉佩下压着一张纸条,“送你,有缘再见。”

    她拿起玉佩有些傻眼,站在亭中好久。

    四月二十九日,她坐上了前往伦敦的飞机。

    她在伦敦呆了一个月,会在周末去伦敦各处旅游,她又捡起了摄影,每天带着相机到处留影纪念。

    比如夕阳下的白金汉宫,光阴流转在广场的喷泉上,她与一位老奶奶用英语交流着,老奶奶给她介绍着这座宏伟建筑的历史和故事。

    她在西敏寺参与了教堂洗礼,这座哥特式的教堂金碧辉煌,建筑的许多地方有些陈旧,但这正是历史停留过的痕迹。

    伦敦眼攀止最高点时,会让人把泰晤士河两岸尽收眼底,尤其是夜景的伦敦让她有种现实与中世纪交汇的感觉,她闭上眼轻轻许愿。

    在皇家音乐学院结束课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赶赴西班牙,刚好这段时间是西班牙斗牛开展的时间段,热火朝天的斗牛盛况同样点燃了她的心,她住在马德里一家民宿里,这家民宿的主人是位叫安娜的四十岁的西班牙女士,安娜女士很喜欢中国文化,会向她请教中文发音并教她西班牙语,做当地正宗西班牙美食请她吃,安娜女士在空闲时带她去曼萨纳雷斯河畔野餐,给她讲述西班牙民族的起源与斗争和腓力二世是如何把首都迁到马德里的,两人在曼萨纳雷斯河留下了一张合照。

    圣诞节临近,她又回到了伦敦,布朗先生邀请她一同参加平安夜的晚餐,布朗先生有一个儿子,他的妻子离世较早,布朗与妻子感情很深,并没有再娶。吃过晚餐,布朗带她去见自己亲手做的圣诞树,那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礼盒,她惊喜地拿出相机询问布朗先生能不能拍照,布朗先生微笑着表示当然可以。

    中国的新年就要来了,她与家里打电话表示自己今年不回去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对此家里人十分无可奈何,林灵菡让她照顾好自己。倒是父亲沈景书变得格外唠叨,一直关心着她,这让她在异国他乡的心格外温暖。

    沈拙言给她说了自从她去伦敦后,苏谢桥来过家里一趟,这让她有些错愕。

    “你这丫头,可让人家好找,苏谢桥那小子刚开始都找你找疯了,他来咱家见我说着说着就掉眼泪,可让我一阵安慰。我看小子人真挺不错的,要不……”沈拙言无奈地说,他还没说完就被沈瑶光打断。

    “老哥你就别唠叨了,英国这边已经深夜了,我要睡觉了。”

    沈拙言只好无可奈何地关心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沈瑶光坐在窗前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着什么,深冬的英国比家乡还要冷。

    她躺在床上,叹口气后沉沉睡去。

    今年的生日,沈瑶光是在捷克过的,布拉格的街道上人头涌动,捷克的甜品实在太甜了,让她吃了一块就觉得腻得慌,喝了好几口水才压了下去。她穿着黑色大衣,白色头发挽成丸子头,她脖子上挂着相机,吃着冰淇淋走在一条石块铺设的小路上,这条路出了奇的有些绕,她下了一个台阶后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便用英语问着一位太太才知道回民宿的路。

    终于回到大街上,在人织涌动中她突然顿足,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只见远处一位穿着灰色格子风衣的年轻男人正在和一位捷克女士聊天。

    “苏谢桥。”她有些傻眼,反应过来她连忙躲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快一年没见,苏谢桥变得似乎更成熟了,他似乎讲话很幽默,逗的旁边的女士开怀大笑。

    这时候出了突发情况,一位漂亮的亚洲面孔的女人,突然拉住苏谢桥,那个女人脸面焦急和慌乱不断指着身后,用着蹩脚的英语说着什么。

    苏谢桥起初有些茫然,随即好像听明白了什么,就不断点头,接着沈瑶光就看到一位气势汹汹,长相魁梧的黑人男子出现,然后就要硬拉着女人走,女人更加焦急,她紧紧抓住苏谢桥的风衣袖子,大声喊叫着。

    这下瞬间所有路人都停下看了过去。

    然后沈瑶光就看到苏谢桥皱着眉头,抓住黑人的那只手,用英语说着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先放开,好好说话。”

    黑人男子出奇的愤怒,他转身怒视着苏谢桥,指着苏谢桥大声说,“Shut the fuck up!”

    这下苏谢桥脾气再好也生气了,他指着黑人男子也说道,“You get out!”

    黑人男子直接伸出手要抓向苏谢桥,苏谢桥直接伸手把他的手打落,两人体型上差距很大,如果动起手来肯定是苏谢桥吃亏,沈瑶光也不由为苏谢桥捏把汗,周围人越围越多,远处有巡警走过来,黑人男子狠狠瞪了苏谢桥一眼,然后转身匆忙离开。

    看到黑人离开,苏谢桥安慰着那位女人。

    沈瑶光看到这里,深深地看了苏谢桥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脑海中,她转身离开。

    我看你最后一眼就离开。

    就在沈瑶光转身离开时,苏谢桥似乎心里感知到什么,连忙抬起头看,刚好沈瑶光进入一个拐角处,他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两人就这么在人海中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