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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波形信号

    第296章波形信号

    惊叹完深层生物之神奇,克拉夫特把关注点转回作为测量标准的黑盐上。

    在高倍透镜下,距离最近的小粒黑盐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开始有了熔化趋势,这使得它的边角不明显地圆润了一点。

    视觉上的差异远不如直觉上的变化明显,像是先感觉到它有了什么变化,而后才仔细观察发现了轮廓的细微变化,小到很难和盯久了造成的误差区分。

    等比放大的话,大概是蠕行生物那么大的深层存在、在房间里完成一整套生物版变形金刚变形,才会让放在隔壁的一小瓶黑盐有熔化趋势。双耳最灵敏的音乐家,也没法靠摇瓶子听出区别来。

    克拉夫特退回房间角落的椅子,等待了五个沙漏翻转时间,再观察了一遍。

    或许是样本没有进一步发生转化的缘故,熔化终止了,也可能就没开始过。

    想要靠黑盐的变化来显示较弱的深层影响,恐怕得上高倍显微镜才有希望。至于找个人来成天盯着显微镜下的黑盐这种事,想想也知道毫无安全性可言。

    水槽里的水温在逐渐下降,从能泡开面饼,降到适合刷牙的温度。

    样本一如既往敏锐地察觉到了环境变化,用比较尖利的骨质划开表面卵膜状的角质层,破壳似的从里面挤出来,反向把角质层包裹进内部。

    灰暗的角质被撕扯成片、粉碎为悬浮在半透明躯体里的小碎末,被一些新生的囊泡状结构吞入溶解。

    看样子是被消化了,而不是直接转化成其它组织。

    这很合理,克拉夫特想道,体表的角质层是死细胞,即使深层生物也没法搞出死者复生的奇迹,只能分解回收蛋白。好像有点科学了,但从根子上就不太科学。

    他再次在透镜下观察到了黑盐的那种“疑似熔化”,证明之前所见不是错觉。

    同时有什么感觉在另一层面上触动了他,像虫豸从体表经过、拨动微末的汗毛。是来自精神感官的反馈,和以前的每次遭遇战前被认为是预警的感觉一样,只不过极为轻微。

    “有意思。”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近距离观察深层生物活动。

    和以往相比,差不多是在野外遇到棕熊和动物园里隔防爆玻璃观赏西伯利亚大仓鼠幼崽的区别。前者的体验如狂风暴雨,后者是水杯里的小波纹。

    尽管很微弱,还是能察觉到精神层面的触动,在样本变化时产生。

    当不那么激烈、充满威胁性时,可以仔细感受这种“触动”。仿佛将手指伸进水里,水黾敲液面引起波纹经过皮肤。

    “有意思。”这种触动似乎不是完全无规律的,而是与样本的活动有相关性。

    克拉夫特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连上了精神感官,捉住了“触动”的尾巴。

    来自于样本的核心,那块被命名为“月骸”的小石片。它释放出某种曾被认为是危险预感的东西——即每次遭遇战时,精神感官被触动的感觉。

    事实证明那不是什么超越时间的预感,就是实实在在、由深层生物产生的“场”“波动”之类的事物。

    精神感官可以接触到它,这可能意味着那是某种和精神感官性质近似的东西,反馈感像用思维抚摸着会穿过手掌的气流、一团波纹起伏的气流。

    如果要找出类比的东西,克拉夫特认为比较像“菌灵”,但更飘忽些,是个“没成形的菌灵”,至少他真能用精神感官把菌灵撕成菌丝,却没法真的抓住这东西。

    一种原始、初级、未成形的精神体,像快要算是真正生命的可自我复制大分子有机物,层次卡在中间了。

    源于核心的波动在其中传递,形成了一种三维、也可能更高的“波”。

    随着复杂转化的完成,“波”也平息了。没有波动的状态下,几乎没法感受到那份原始的精神体,可能只有在它们聚合为一个巨大个体——像王室陵墓里的那样,才会形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再来一次吧。”克拉夫特倒空水槽,把壶抛给库普,“烧壶水,我还想看一次。”

    坦白来讲,要在异界灵魂那边,操作能不能过实验动物伦理都难说。但这边连人的伦理委员会都没,他也没想明白这东西该过动物伦理还是人体组织样本使用伦理。

    所以实验对象再次被放进了热气腾腾的水槽里。

    教授的兴趣点已经从毫无头绪的研发观测装置,转移到了生物研究上。

    这次他全程观察到了那种波动,复杂到眼花缭乱,伴随精细、繁复的各种组织变化。

    复杂,但不紊乱。克拉夫特能感觉到其中存在什么规律,甚至是一一对应关系,就像雨天的池塘,每一滴雨点打出的涟漪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交织的复杂波动。

    “你能感觉到吗?”教授把瓶子捞出来,交到库普手里,“那种波动。”

    助手先生用有点抖的手掌努力握住瓶子几秒,坚定地摇头交了回去:“我只觉得有点手痒。”

    他觉得自己答应出任助手的事可能是个错误,为了每月多拿份工资来这里给瓶装恐惧泼水,还得忍受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的雇主。

    “真可惜。”克拉夫特这么说着,不能与人分享的发现总是有所缺憾。

    深呼吸,隐秘的满足像新鲜气体涌入肺部那样填充了某个角落,又像呼气那样流走——他已经汲取了其中的新鲜感,产生了新的好奇。

    也许样本就是凭借着这种波动信号,输入指令般地操纵着组织转化。

    可同步进行的转化太多了,繁复的波动交织纠缠,成了一个没有线头的毛线球,根本无从解析。

    跟生物学进入到基因层面遇到的问题近似,基因密码就摆在眼前,可要弄清楚里面每一段是干啥用的、出什么样的BUG会导致什么疾病,那就要了命了。

    要是能定向诱导其中某一功能的高强度表达就好了。

    “我想再来一次.”克拉夫特揉搓发僵的手掌,迫切地想要获得进展。

    但流动的沙漏提醒他,他在精神感官中渡过的时间正逐秒增长,太多的重复是巨大浪费,需要更好地规划实验。

    已经试过温度这种物理刺激了,应该换别的角度试试,说不定能有新收获。

    看着仍在有节律舒缩的样本,一个早就想过的点子冒了出来:既然是人类同源组织,那对人起效的药物能对这东西起效吗?

    “库普,帮我把箱子里的洋地黄和颠茄,不对我是说紫铃花还有魔鬼樱桃,拿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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