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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解救表弟

    令蕊问道:“芸娘,刚才那位就是杨袭古都护吧?”

    芸娘回答:“小姐好眼光,确实是。杨都护可厉害了,他才是这都护府的主人……”

    苒苒没心思听芸娘介绍都护府的将军们,一个劲儿地指着路边摊要买东西。想不到安西城人口这么多,一丈宽的街上挤满了人,西域的小玩意和中原的瓷器丝绸琳琅满目。

    不远处还有人搭台子,芸娘说:“小姐快看,那是安西城最大的青楼胭脂楼,有胡姬跳舞。”

    中原人称能歌善舞的西域女子为胡姬,那些胡姬穿着若隐若现的纱衣,在台上扭着婀娜多姿的身躯,妩媚动人。好多男子在围观,苒苒说:“二姐,她们还没你跳得好。”

    令蕊咳了一声,苒苒马上闭嘴。

    “福乐公主媚骨天成,貌若天仙,这些庸脂俗粉哪里配跟公主相比!”令蕊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说话那人就是她讨厌的吐蕃王子额尔烈。额尔烈说这话时,满脸的得意,势在必得的样子。

    令蕊拉着苒苒和芸娘,说:“快跑!”

    额尔烈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说:“萧小姐叫人好找,跟我回去吧!”

    他的人很快就围了过来,芸娘道:“你们是何人,这是在安西都护府的辖区,你休得胡来!”

    令蕊说:“他们的目标是我,芸娘你们两个快回去。”

    额尔烈皮笑肉不笑,“买一得三,谁都走不了,都抓走!”

    令蕊二话没说,果断朝着额尔烈猛踹一脚,趁混乱拉着芸娘和苒苒逃跑,街上的行人推搡,一片骚动。令蕊轻功很好,准备踩在人群头上逃跑引开额尔烈的人,“萧令蕊,你要是跑了,我就把她杀了!”

    额尔烈愤怒地喊道。

    令蕊回头一看,苒苒被额尔烈抓住了,脖子上还架着刀。令蕊不得不返回。唉!苒苒这家伙从小就懒,不爱习武,关键时刻总拖后腿。

    “你想怎么样?”令蕊怒目而视。

    都护府的侍卫巡街,见街上有异样赶过来盘问:“发生了何事?何人寻衅滋事?”

    芸娘挤过人群,准备开口。额尔烈抢先一步说:“官爷,我在抓逃跑的小妾和婢女,就是这两个女子。”

    额尔烈知道令蕊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故意将她一军。

    令蕊最喜欢凑热闹,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去街上溜一圈,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挤,市井小民撒泼打滚的招,她信手拈来。

    令蕊马上变脸,拿出手绢一甩,掩面假哭,装模作样的走到人群中间哭诉,“各位官爷评评理,我妹妹是个大夫,眼前这位公子患了隐疾,我们治不好他的病,他便强迫我们给他做妾……”

    “你胡说,本王子……本公子有什么隐疾?”

    令蕊本来准备了一场好戏,还没开始表演,就被副都护李琇璋打断了,“何人在此挡道,带去都护府盘问!”

    侍卫不由分说押着令蕊和额尔烈的人去了都护府公堂。芸娘跑回都护府去找李潇然求情,因为按照规矩,扰乱街上秩序、制造混乱的,不论何人,一律杖责二十再问话。

    李潇然匆匆赶去公堂,令蕊此时还不知道李潇然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两人被带上公堂,衙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杨袭古在公堂上四平八稳地坐着,铁面无私的样子,“扰乱街上秩序,阻挡官道,依唐律先杖责二十大板。来人行刑!”

    衙役按着令蕊和额尔烈准备打板子,他们用尽力气反抗都无济于事,被几个侍卫按在刑凳上。

    “杨都护手下留情!王爷有旨,要问他们几句话。”幸好王庆及时赶到,扬起的刑杖才没有落下。

    杨袭古起身行礼,王庆摆手示意他免礼,然后说:“王爷在后堂,要问这位女子几句话。”

    “王爷请便。”

    衙役松开了令蕊和额尔烈,把令蕊带到后堂单独问话。

    李潇然头上束着高高的金发冠,一身玄色窄袖束腰长袍,款款走来。

    “你也姓萧,萧钦涵是你什么人?”

    令蕊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回答:“不认识,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李潇然浅笑说:“是吗?你来都护府到底想做什么?”

    令蕊转过脸,皮笑肉不笑说:“我就是个大夫,我缺银子花,所以就来了。”

    李潇然板起脸来逗她说:“那你怕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

    令蕊抿着嘴,说:“王爷您洪福齐天,我跟着沾光,哪会那么容易死!”

    “你武功不错,不如跟着本王去攻打楼兰军营如何?”

    令蕊脸色忽然一阵白,不自觉紧张起来,赔笑道:“王爷,我就行医赚点小钱买点衣服胭脂水粉,您就饶了我吧!我怕死!”

    李潇然不依不饶,问道:“刚才那个男的跟你怎么回事?他说你是他逃跑的小妾。”

    令蕊辩解:“胡说,我给他治病没治好,他要讹我。”

    王庆把额尔烈带过来,问道:“你是何人?从实招来,你拦截萧大夫所为何事?”

    额尔烈也不想暴露身份惹事,于是道:“我就是个商人,她是我看中的女子,她答应给我做小妾,又逃跑了。”

    “我何时答应了你,契约何在?可有人证物证?”

    “我的人都可以作证……”

    “你做证个鬼!你的人自然为你说话,你分明是有隐疾,我没能治好你,你就讹我,逼良为妾,天理难容!”

    额尔烈愣了一下,争辩道:“我有什么隐疾,你信口开河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萧令蕊,咱们索性说个清楚。”

    李潇然其实早已知晓令蕊和额尔烈的身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闹着玩。

    额尔烈威胁说:“你要是再这么过分,我就把你的事抖露出来!”

    王庆一脸无奈地把剑抱在胸前,杨袭古说:“够了,你们两个谁先说真话,我就放谁离开。”

    令蕊低下头,额尔烈说:“说就说,我是吐蕃王子额尔烈,我来安西城就是为了找她。她是楼兰福乐公主萧令蕊,他们国王答应我,只要我找到她,就将她嫁给我。”

    李潇然走近说:“你们两个信口胡诌,一会儿是小妾,一会儿是公主,如何证明你们所说是真的?还是你们两个合谋做戏欺骗本王?”

    额尔烈拿出身上的印鉴说:“我有吐蕃印鉴为证。”

    “萧大夫,你呢?”

    “我就是个药师,是个平民,不认识什么萧令蕊,你们看错了。”令蕊死不认账。

    “既然是平民,额尔烈王子想要纳个妾,聘礼给足了就带走吧。”李潇然说完转身回到公堂上。

    额尔烈高兴地拉着令蕊下堂去,令蕊挥了挥衣袖,额尔烈中了迷药,跌坐在地上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一旁的侍卫拔了剑不许她放肆,令蕊昂首挺胸地回答:“我就是福乐公主萧令蕊,萧钦涵是我兄长。”

    李潇然微微一笑,继续看她表演。

    令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要不是你们天朝送去公主和亲,我这个楼兰太子妃怎么会被挤兑得沦落至此,哪里轮得到这个吐蕃人来羞辱我!”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李潇然动了恻隐之心,让人放了苒苒。苒苒扶着令蕊安慰她,还挤出几滴眼泪。

    额尔烈的侍卫说:“我们王子什么时候羞辱过公主,王子不远千里找到这里来,王子会对公主好的……”

    苒苒回答:“我二姐不愿意嫁那么远,王子就别勉强了。”

    李潇然说:“西域有句话叫强摘的葡萄不甜。凡是我大唐地界,由不得任何人胡来,萧小姐既然不愿意,任何人不得勉强她。”

    李潇然又指了指地上的额尔烈,王庆说:“萧大夫,请放了这王子吧!难不成我还把他抬出去。”

    令蕊给了瓶解药,“让他嗅一嗅就好了。”额尔烈嗅过解药后立刻就能起身了,然后拉着令蕊的袖子说:“福乐公主,本王子真心喜欢你,你能嫁给我吗?”

    令蕊果断甩开他的手说:“承蒙王子错爱,我无福消受,请王子成全。”

    “额尔烈王子请回!王庆,送客!”

    青山送令蕊和苒苒回住处,芸娘在门口等着她。

    真是扫兴,令蕊回去就把衣服脱了,泡了个澡,窝在床上吃芸娘做的米糕。

    李潇然觉得是时候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于是请令蕊和苒苒去了前厅。

    李潇然坐在太师椅上四平八稳,王庆招手,侍卫把格力王子带了上来。格力王子跪在地上拜见睿王,然后就爬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腿说:“王爷我是冤枉的,您要我做牛做马都行……”

    李潇然无动于衷,令蕊走过去踢了格力一脚,使了个脸色,让他稳重些。格力转头抓着令蕊的衣角说:“表姐救我,表姐救我,你不能见死不救,到时候倒霉的是你父兄……”

    令蕊低下头,表情冷淡,尴尬极了。

    格力大概是被折磨得要发疯了,转头爬到李潇然面前,指着令蕊说:“她,我表姐,萧令蕊,她是我姑母嫡出女儿,逍遥王府的福乐公主,她父亲就是驻守北边的逍遥王爷,他弟弟是李元忠的义子,她比我对王爷有用……”

    令蕊气得脸色发白,苒苒跑过去将格力推倒在地,说:“四王子也该出息些。都是自家亲眷,何至于此!”

    格力又说:“她们两个师从西域萧神医。”

    王庆说:“萧神医前两年已经故去,据传她只有一个女弟子,看年龄她们两个也不像。再说了,萧神医悬壶济世,一辈子未婚配,哪来的后人!”

    格力连忙解释说:“萧神医与萧令蕊曾祖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父亲唤萧神医姑奶奶,萧令蕊称呼她老祖宗。老祖宗一生未婚配,萧令蕊的父亲母亲给她养老送终,神医唯一的弟子就是胡苒苒的母亲,胡苒苒从小学医,萧令蕊在老祖宗跟前长大,懂药理,留下她们两个给王爷解毒。我是个没用之人,王爷还是放了我吧!”

    祖上几代的老底子被人揭了,令蕊气愤不已,飞踹一脚把格力踹得老远,他嘴角直流血。

    李潇然不以为然,认为他们有可能在演戏,眼神里满是鄙视和不屑。

    格力又说:“我和锦月是庶出,我们加起来也没福乐公主萧令蕊有用,她父兄有兵权。王爷抓她准有用。”

    令蕊又是飞腿一脚出去,格力脸着地,这下不能说话了。

    李潇然起身凝视令蕊,问道:“你是萧神医的后人?”

    “是”令蕊回答得很干脆。

    王庆又问:“那萧神医的医书上可有写解毒之法?”

    令蕊回答:“有,还是我师祖亲自医治好的。可那种概率极低,能有这种好运的人很少,师祖也只碰到过一次。”

    “要是萧小姐替本王解了毒,本王便既往不咎,放过你的表弟表妹。”李潇然倒也干脆,不拖泥带水。

    令蕊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苒苒,为了父兄还是得收拾这烂摊子,毒害皇子这样的大罪,一旦天朝发难起来,恐怕国之不国。令蕊郑重地拱手行礼,“我愿意留下来,全力以赴助王爷解毒。”

    “很好,有萧神医的后人相助那就无虞了。”格力吐了一口恶心的血水,捂着肿胀的脸,含糊不清的说:“兰桂坊能还我吗?”

    令蕊暴躁起来了,说:“把他拖出去往死里打!”

    王庆愣在那里,李潇然道:“还不快去。”

    王庆把格力拖走,他嘴里啊啊地,不知道说的什么。

    李潇然道:“萧小姐要是喜欢的话,兰桂坊就给你了,你自行处置。”

    “谢王爷!”

    李潇然使了个眼色,王庆道:“萧小姐功夫不错,能从一等侍卫手底下逃脱,王爷不能运功,不能动武,以后就麻烦萧小姐近身照顾王爷。胡大夫就留下为王爷看诊制药。”

    “是”,两位少女同时行礼。

    令蕊屈尊降贵,从养尊处优的公主变为侍卫,她一点也没觉得难受,反而坦坦荡荡。她一有时间就看医书,精心钻研解毒的办法。

    令蕊写信给楼兰军营的舅舅,让他派人去把老祖宗留下的《芳草集》送来,再派人去找寻常幽冥花的种子。幽冥花本是一种寻常无毒红花,这种花喜阴,后来吸收了土里有毒的物质,这才变种,一株开两朵不一样颜色的花。

    一天令蕊正在看书,芸娘来通报,“请萧大夫去书房一趟,王爷在书房等您。”

    令蕊连忙起床梳妆打扮好,去了李潇然的书房。

    李潇然正在看刺客的口供,令蕊款款走来,小脸睡得红扑扑,睡眼惺忪,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问道:“王爷之前不是不准我进书房吗?”

    “本王改变主意了。”

    令蕊在太师椅上坐下,这张枣红色的书案放着几本厚厚的书,还有几张墨香扑鼻的纸,看样子是刚写的。

    “你本是公主,无需惧怕任何人。你这么怕本王,是忌惮本王对付你父兄吧?”李潇然放下手上的纸,看着令蕊问道。

    令蕊头压得低低的,回答:“是。”

    “本王跟你做笔交易如何?”

    令蕊抬起头,眼睛水灵灵的,忽闪忽闪的。

    李潇然说:“你也无需装药师在本王身边打探消息,你要是把本王的毒解了,本王承诺,只要你父兄不犯上作乱,肆意挑起战争,本王不会对你们出兵。但是本王中毒之事你要保密。”

    令蕊半信半疑,站起来研墨,咬着嘴唇,大眼忽闪忽闪的。李潇然拿她没办法,拿笔写了:五年之内不对楼兰国出兵。

    令蕊在一旁晃着身子,李潇然看她那精灵模样,又不声不响从抽屉里拿出官印盖戳。不等他动手,令蕊连忙接过那张纸条仔细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收好,屈膝行礼,“谢谢王爷!王爷千秋万岁!”

    “你这个细作太不合格了,漏洞百出,也不知道派个机灵的来。”李潇然用余光瞟着她说。

    “是元忠伯伯派我来的,要罚就罚他。我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是王爷太聪明了。”

    李潇然被她逗乐了,说:“好,李元忠下次来汇报军情,本王定要重重罚他。”

    令蕊又开始念叨说:“听芸娘说王妃要搬过来了,王爷要清心寡欲,起心动念皆是错……”

    李潇然拿着书要砸令蕊,她一溜烟的跑了。李潇然又好气又好笑,放下书,扶额笑着。

    王庆进来说:“王爷什么事这么开心,很久没看您这么笑过了。那个萧大夫捧着什么宝贝,笑得都撞树了。”

    “撞树?把那树砍了吧!”李潇然吩咐。

    王庆还没反应过来,李潇然说:“还不快去!”

    王庆和青山一边抡起斧头砍树一边嘀咕,“萧大夫撞着树就要砍树,她要是撞到我们,那不是要把我们两个砍了?”

    “你少说几句,王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测的。”青山话语少,老实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