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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昭华殿黑猫

    陈铭认出了顺诚的婢女,派侍卫将她们两个打发了回去。嬷嬷看到她们被侍卫送回来,板着脸,拿着戒尺就抽,“你们两个是不是跑去告状了?”

    婢女道:“我们是来抄经书的,不是来受虐待的。清汤寡水就算了,觉也不让人睡好……”

    嬷嬷一巴掌甩过去,“贱蹄子,在这里清修侍奉菩萨,那是积德积福之事,还说三道四。平时在王府养尊处优,过惯了吃香喝辣的好日子,稍微清淡一点就受不了。便是诞育了世子的睿贵妃,在太后娘娘跟前抄经也是毕恭毕敬,写到深夜,每日清水白面,也没说什么。偏就你们受不了,还去找人帮忙!”

    顺诚重重搁下笔走过来,眉眼深沉,大有日后算账的意味,“你们两个向嬷嬷认错,然后滚回房去闭门思过。”

    打发了婢女,顺诚回到大殿继续抄经,想着她如今的境遇定是睿王府的杰作。奈何如今被困在这里,只能忍了。

    天黑以后,嬷嬷找理由离开了,风一吹那扇门发出诡异的声音,格外瘆人,六月的风跟寒风一样吹得她后脖子发凉。

    顺诚喊了几声,她的婢女连忙过来,“娘娘,我们回房去抄吧,这里太恐怖了。”

    “好,回去吧!”

    婢女拿着笔墨纸砚,急匆匆地回房。六月天,房间没有冰块真难受,关上窗户又热,打开窗户又有蚊子,无法安心抄经。

    两个婢女一个扇扇子,一个赶蚊子,顺诚抄写经书。好不容易到子夜,手都抄疼了经书才抄完,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

    顺诚才睡下,迷迷糊糊听到一声猫叫,她吓得连忙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那双绿幽幽地眼睛在黑夜中发光,还盯着她。此情此景怎不叫人发怵!

    “来人,快,把那只黑猫撵走!”

    顺诚浓浓睡意被这只黑猫吓走了,两个婢女迷迷糊糊地起来赶猫。那猫灵活得很,被人一追,冷不丁扑过来抓破了顺诚的脸,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了。

    顺诚捂着脸上的血痕,气得要发疯,命婢女关好门窗,不许猫进来。

    才半个月时间,顺诚清减了不少,面色黯淡,精神也不好。原来那个嬷嬷熬不住了,又换了个嬷嬷来陪着监督她。在此期间肃王一次都没来看过她,顺诚一心祈祷陆芳如的孩子快些落地,这样她就能回府去了。

    蓝贞王妃管家,府里人对她的态度好多了,个个巴结她,讨好她。顺诚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舒心不少,于氏对她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提去年滑胎之事,陆芳如大着肚子不大出房门,躺着吃喝养胎。

    肃王公务繁忙,除了关心陆芳如就是来看她,她也格外爱打扮,原来挡她路的不是陆芳如而是顺诚。

    蓝贞从下人们那里知晓,顺诚在肃王那里说了不少她的坏话,甚至有人说于氏是被顺诚推下拱桥才流产的,各种流言。

    可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相信的,经过几次起落,蓝贞也学会中原人的处事方式,更加谨慎。

    尽管不能生育子嗣,可有肃王的宠幸日子也好过很多,各种赏赐也多了。尝到了甜头的蓝贞哪里希望顺诚再回去,借着进宫请安的机会去昭华殿看望顺诚。

    蓝贞用手拨了拨头发,说:“妹妹怎么被蚊子叮得满脸包,还怎么伺候殿下!”

    顺诚瞥了她一眼,“姐姐的日子过得滋润,腰身见长,就是不见有孕。”

    蓝贞回答:“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顺诚挑着眉眼说:“本公主天生丽质,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像有的人天生黝黑粗糙,怎么养都养不好。”

    蓝贞微微一笑,“姐姐说得是,那就祝姐姐芳颜永驻。妹妹告辞。”

    蓝贞临走时赏给嬷嬷两支金簪,嘱咐嬷嬷好生照顾顺诚,嬷嬷久居内宫,岂会不知蓝贞的意思,收下金簪并应答了。

    进宫须搜身,严禁携带不明物,不然蓝贞真想毒死顺诚。论容颜,顺诚胜过蓝贞和陆芳如,肃王母妃虽不喜欢顺诚,奈何她是位和亲公主,留着她还有用处。贵妃听闻顺诚被猫抓了,下令太监处死那只黑猫。

    养猫太监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那只黑猫,并将它处死。不过蓝贞使了好处,那只猫也没白死。

    晚上顺诚抄经回房,正当她洗漱完毕躺下睡觉时忽然感觉后脖子毛绒绒的,她翻开枕头一看——空心瓷枕里藏着一只死猫,七窍流血,还睁着眼睛,就是那只抓伤她的黑猫!

    “啊……”伴随着尖锐的惨叫声,顺诚吓得惊慌失措,从床上掉下来。

    打地铺的婢女们过来一看究竟,也吓得不行,那只黑猫死状太惨了,都不敢去看。

    “快,快弄走……”

    两个婢女壮着胆子把死猫连同瓷枕丢了出去,顺诚不得不挤在两个婢女中间睡着。晚上做噩梦被吓醒了两次,顺诚开始设想吓唬她的人是谁。

    蓝贞兴许是不适应中原的气候,自去年夏日起,她身上就起了小疙瘩,摸起来像鸡皮一样,肃王特别反感,所以不待见她。这年夏天身上又起了鸡皮疙瘩,烦心得很。

    女子名声重要,隐私不得外露,难得现在肃王身边没几个人。蓝贞顾不得那么多,请太医来诊治。

    今日新来的太医名余春生,中原人氏,曾在北方草原学过医术,与蓝贞算是半个同乡。

    蓝贞侧卧在床上,遮着三道帐帘,她伸出手搁在床头凳上,手上盖着丝帕,等待看诊。

    “微臣余春生给王妃娘娘请安!”

    “请起!”

    蓝贞的侍女在她手腕上铺上丝帕,请他把脉看诊。余春生把脉看出了端倪,又看到了蓝贞手腕上小红点,于是说:“娘娘这是血虚风热,皮肤起小红疹子,伴随瘙痒。须清热祛湿,臣给娘娘开一剂药,再用些祛风药膏涂抹就好了。”

    婢女给了一锭银子说:“请余太医保密。”

    “这是自然,请娘娘放心。”

    “兰心,我背上痒,给我抓一抓。”蓝贞以为余春生走了,掀开帘子对婢女说道。

    余春生听到声音,一回头目光与蓝贞接触上了,短暂停歇后他马上低下头,说:“娘娘要是痒得厉害,臣可以帮娘娘刮痧缓解。”

    蓝贞注意到眼前的太医约三十岁,模样周正,看着文质彬彬,目光和善,于是问:“刮痧是什么?”

    “回娘娘,就是用玉片刮皮肤上肉眼看不到旧皮,刮完了会觉得轻松畅快,不过有点疼。”

    “没关系,那谁来操作刮痧?”

    “微臣回会派医女过来为娘娘刮痧。”

    “好,那本公主就试试。”

    余春生回去后派来了一名医女为蓝贞刮痧,背部刮痧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就是背上皮肤红得像要出血一般。医女说:“娘娘放心,背上的红印子后天就消了。再配合服药和涂抹药膏,很快就会好。”

    侍女同样给了医女一锭银子,嘱咐她保密。三天后红印子消失了,身上的小红疹也消失了。

    蓝贞非常开心,本以为治好了皮肤病,肃王会不计前嫌宠幸她。可肃王来了她的院子却跟她的婢女兰芝好上了。

    兰芝是贵妃派来照顾蓝贞的宫女,模样端正,肤白腿长,水蛇腰,臀部圆润。肃王进来找蓝贞时,兰芝正拿着抹布擦花瓶,她略微弯腰,显得腿长臀部滚圆,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

    肃王忽然来了兴致,叫来兰芝,兰芝大大方方地跪在肃王面前,肃王抱着她上床歇息。

    蓝贞推开房间正好撞见这一幕,肃王还呵斥她出去。蓝贞带上门,站在门口委屈得要哭了,自己的丈夫在自己床上跟别人好……

    过了好一会,肃王和兰芝才从房里出来,蓝贞擦了擦眼泪,表现得很大度,强装笑脸。肃王从她身边经过时说:“对兰芝好些。”

    “是,臣妾明白。”

    过了几天,余春生路过肃王府便来为蓝贞王妃请平安脉。蓝贞不耐烦地问:“你来做什么?”

    “暑热难熬,微臣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娘娘是否觉得舒坦了些。”

    “嗯,好多了。”

    余春生又说:“娘娘肝气郁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是否是思念家乡?突厥的草原有花有草有水。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蓝贞掀开帘子,说:“太医也知道这首歌?”

    余春生温和地说:“微臣随师父学医,四处救人,研习各个地方的草药,当然知道这首歌,还知道王妃娘娘的家乡。”

    他乡遇故知,蓝贞泪崩了,如今她没有国家,父兄都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蓝贞哽咽了,走下床,含泪凝视窗外,心里的酸楚无处诉说。

    余春生陪着她聊了几句便告退了,蓝贞又赏了他一锭银子。余春生无权无势,在高手如云的太医院算不上什么香饽饽,蓝贞赏他的银两够得上他一年的俸禄,所以他格外尽心,隔三差五便来请平安脉,没过多久便熟悉了。

    蓝贞皮肤略显粗糙,不够白皙,尽管涂了脂粉,可站在一群贵妇中总有些黯然失色。长安城水土养人,府上嬷嬷给她找了些美白的偏方,可没什么效果,时间一久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