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安悦坠入深渊

    安悦沿途躲避追兵,走了不少弯路才到蜀地。滞留荆州的李潇然有了安悦的消息也赶去了蜀地。

    肃王从眼线那里得知安悦已经逃到了蜀地,念起往日的情分,傍晚悄悄出城去接她。

    安悦旅途疲惫,肃王说明来意后将她带回去安置在自己的后宅中,“你先在这里住下,缺什么就告诉本王。”

    “多谢肃王殿下!”安悦带着五个手下在肃王府深宅住下。

    顺诚对于安悦住在她府上的事了如指掌,她按兵不动,派人监视安悦和肃王的行迹。

    休养了两天,安悦迫不及待地向肃王辞行,并跪下来恳求道:“肃王殿下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求肃王殿下助我重回南诏夺回兵权,为我父亲和弟弟报仇!”

    “本王要如何帮你?如果出兵师出无名,还会挑起战事,当今天下经不起战事。本王派人送你回南诏,剩下的事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对于这样的答复安悦并不意外,原本就是不抱希望的事。

    肃王又道:“你好好休息,本王派人给你们准备行李,后天一早出发。”

    安悦冷静的回答:“多谢肃王殿下!”

    次日午后,安悦和侍卫正在休息,顺诚安排肃王的人急忙去禀告道:“公主不好了,长安的人找来了,请公主带好物品提前出发!”

    “真的吗?”

    肃王的人不停的催促,“千真万确!肃王殿下去拦着他们去了,向导找好了,请公主速速离去,以免被人发现连累了我们王爷。”

    “你们拿好包袱速速出发。”想来也不在乎早半天出发,如惊弓之鸟的安悦没有多想,拿起宝剑和包袱,跟着肃王的侍卫离开了住处。

    顺诚派了两个向导和十个侍卫护送他们去南诏。向导谎称为了躲避追兵选择走小路,且这条小路是捷径,比大路快很多。

    安悦哪里知道蜀地高山地形复杂,气候多变,向导带着他们进入少有人去的深山,当天晚上向导和侍卫就甩开他们逃跑了,将他们丢在深山里。

    向导一走他们便迷了路,只能宿在野外,待白天根据太阳的位置辨认方向。

    肃王面前,顺诚谎称因肃王不肯借兵,安悦生气就独自提前出发了,肃王没有多想,想着走了就走了吧,少了个麻烦。

    除了硬着头皮往南走别无选择,可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没过几天干粮和水都消耗完了。他们饿了就吃山林里的野果,渴了就接露水喝,运气好还能碰到几只掉下来的鸟儿,将鸟儿烤着吃。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走了七八天山林还没穿完,之前地图线路上标注官道不远处有片禁地称为鬼林,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鸟兽进去了也会迷路。

    一想到这里,安悦手上的烤鸟儿不香了,万一他们进了鬼林可怎么办,七匹马儿只剩四匹,要是再这样下去恐真的走不出去了。

    往前的路越走越窄,地上都是野兽的骨头,还有轻微瘴气,丛林越来越茂密,荆棘丛生,视野越来越狭小。别说骑马,人要过去都很难。每个人的衣服都划破了,好几次马儿被夹在树木之间过不去。

    没有马儿可不行,他们七人一人在前面引路,三人用剑砍伐荆棘丛开路,剩下的人牵着马儿前行。安悦的宝剑砍缺了几个口子,手臂上不知扎了多少刺。

    第一次遇到野兽,损失了两个侍卫和一匹马,每个人都受了伤,又累又饿,所幸命保住了,安悦将肃王和张贵妃骂了一万遍。

    到达蜀地时,王庆打听到安悦一行人五天前已经离开蜀地前往南诏,命沿途驿站注意他们的动向。

    驿站的眼线压根儿没发现安悦一行人的影子,李潇然意识到不对劲,料定安悦可能误入鬼林,于是写信向云南刺史李顺忠求助。

    李顺忠很快派了三名熟悉地形的军中向导和一百名士兵与他们会合。

    有经验的老向导根据安悦出发的时间推测到他们大概所在的位置,做好充分的准备后,他们兵分两路入山搜救安悦。

    经过两天的搜查,终于在一棵高大的长满芒刺的皂荚树上找到了安悦,此时距安悦从蜀地出发已经十四天了。

    见识过人间炼狱,从死人堆杀出来的李潇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地上都是衣服碎片,已经看不到多少血迹。士兵用剑鞘挖了碗口大的坑,掩埋被野兽吃剩下的两颗人头。

    士兵脚下散落着被撕碎的马鞍和马蹄,连马毛都被啃干净了。

    一棵一丈多高的皂荚树上挂着一具被芒刺刺穿的尸体,尸体上的血已经流干。安悦在树杆的最高处,蜷缩着身子,腿和手臂也被扎进了刺里,偶尔滴下来的几滴鲜血证明她还活着。

    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李潇然忍不住最先作呕,吐完后屏住呼吸,将腰间的香包拾起来捂住口鼻。

    在场的人被这毛骨悚然的画面熏吐了,吐完后纷纷捂住口鼻。

    “这还活着吗?”李潇然望着树上问。

    王庆放下捂住口鼻的手,高声喊了两声,“安悦…安悦公主……”

    树干上被芒刺扎穿身体的安悦动了动,有气无力的啊了两声。她眼睛已瞎,几天没有进食,早已没了力气,加上亲眼目睹同伴被野兽啃噬,马儿被野兽撕扯得皮毛都不剩,内心早已崩溃,万刺穿身的极致疼痛让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

    王庆道:“看来是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向导指了指不远处死去的野猴子、野狗、野狼说:“我们听到动静时发现这些野兽正在互相撕咬、啃噬尸体,于是射杀了野兽。要不是地上的衣服碎片,恐怕我们发现不了树上的人。”

    要不是树上有芒刺,恐怕野兽早已上树吃了安悦,这是怎样的绝境才能逼得她这个女将军爬上长满尖刺的皂荚树!

    “我们上去救人,王爷您还是别看了。”王庆命人用砍刀将树上的刺砍净,然后在树上砍几个坑方便上树的时候落脚。

    尽管用香包捂着口鼻,李潇然仍然嗅到了恶心的腥臭味,他已不忍心再看,转过身去背对大树。

    经过一群人一个时辰的努力,安悦被人从树上救下,衣不遮体,七窍流血,浑身颤抖,不能言语,已经没了知觉。现场除了安悦外,再无活口。

    李潇然回头只看了一眼又吐了,从肩膀上的伤疤和脖子上的挂饰可以辨认出此人就是安悦。

    她手臂、大腿、胸前、腹部都扎满了刺,伤口时不时渗出一丝血出来,仿佛躯体里的血液快要干涸。

    李潇然脱下外裳盖住安悦的身子,已不忍再看,士兵们都沉默了。王庆倒了些水浸润安悦的嘴唇,她慢慢喝了几口,还能吞咽。王庆将安悦身上看得见的刺拔干净,背着她离开鬼林。

    李潇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步行约两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官道上。

    曾经好过的女人居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李潇然又难过又觉得恶心,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向导用眼神问王庆走哪条路,李潇然坐在高头大马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丢出一句话,“传信让疏影过来。”

    “是,属下明白。”

    王庆将安悦安置在马车里,手一挥示意人马往南行。

    当天进入李顺忠的辖区后,他们马上找了一家医馆救治安悦,李顺忠的人马也回了军营。

    大夫看到安悦的伤后拒绝救治,因为治不好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王庆给了一锭金子,大夫也拒绝医治,直到他亮出令牌,大夫才战战兢兢地接过金锭子,命伙计将安悦抬进去。

    疏影收到王庆的飞鸽传书,迅速赶来医馆会合。

    “奴家见过公子!”疏影一身齐腰衫裙前来拜见。

    “你倒是快,插翅飞过来的吧!”李潇然看到满身馨香,花容月貌的疏影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奴家前天就到了这个镇上等待王爷。”

    大夫道:“病人伤的很重,身上的刺很多,那个……”

    “大夫眼里无男女,都什么时候了!”

    大夫解释说:“我需要一女子帮忙!”

    李潇然吩咐道:“疏影去帮忙。”

    “哦,奴家茶都没喝一口。”疏影嘟囔着,将李潇然没喝完的茶喝了几口,然后跟着大夫去了后堂。

    以防看不清,屋里点了十几支蜡烛,疏影用丝绢捂住口鼻,帮着大夫将安悦脱得一丝不挂。

    安悦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音听起来特别瘆人,疏影从自己的包袱里拿来麻沸散,用水化开后灌安悦喝下,待她完全不动时才拿着竹夹子拔刺。

    拔完大刺后,大夫端着蜡烛照明,疏影拿着绣花针给安悦挑细刺。

    花了两个时辰才处理完伤口,天早就黑了,疏影和大夫腰酸背痛,眼前的安悦成了一个满身血窟窿的胴体。

    疏影努了努嘴,示意大夫去看看安悦是否还活着。

    “要是死了可不关我的事,是你给她灌了迷魂药。”大夫一边说一边给安悦把脉,“哎呀,这女子还真是命大,伤成这样还没死!”

    “也就是说她能活?”

    大夫道:“应该能活下去,伤也能治好,只是这眼睛迷了瘴气,小地方医术药材有限,不一定能治好。”

    “行了,这话留着说给我们公子听吧!”疏影在盆里洗净手上的血迹,擦净水,将帕子随便一丢就出去了。

    大夫跟李潇然详细叙说安悦的情况,“病人勉强捡回一条命,身上的伤口数不清,少说有百来处。身上的刺都挑出来上了药,病人流血过多,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没有一百天恐难以恢复。还有,病人的眼睛被瘴气所伤,我们这边缺少药材,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往北去,西域的药材和医术定能治好她。”

    李潇然已有了主意,起身抖了抖披风,往门外走去。王庆又赏了大夫一锭金子,“好好照顾病人,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夫得了金子用牙咬了咬,开心得不得了,连忙命小学徒去煮人参汤为安悦续命。

    回到客栈,李潇然泡在浴桶里,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安悦满目疮痍的样子。胃里尽管已经吐空了,依然是翻江倒海,难受得很。

    疏影拾起帕子蘸了水给他擦脸,李潇然道:“花瓣不够,再加些。”

    “是,这花瓣够多了,这要是夏天,整个镇上的蝴蝶都被王爷吸引来了。”

    李潇然将头埋进水里,浸泡了好一会儿,确保每根头发丝都粘上了香味才起来,“王庆,将本王的衣服拿去烧了,连同香包都烧掉,本王不想再看见那些东西!”

    “是”,王庆应声将地上的衣服鞋袜收走。

    李潇然又叫住王庆,“你也去洗干净,把箫剑叫过来。”

    伺候李潇然穿好衣裳,疏影识趣地回自己房间洗浴更衣。

    箫剑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珍贵的雪雅香放进香炉点燃。“这是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雪雅香。”

    沐浴着雪雅香的气味,李潇然忘却了那恶心的画面,想起令蕊和两个儿子心里舒坦了不少。

    “贵妃和世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箫剑娓娓道来,“贵妃娘娘那边好得很,前阵子吐蕃与楼兰开战,李昕前去援助受了点轻伤,如今已经痊愈。二公子越长越俊俏,白净可爱,跟世子和王爷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调皮了些,看到什么都好奇,爱到处爬翻找东西,弄得跟只小花猫一样。上次爬到衣柜里将王爷的衣服丢了一地,被贵妃娘娘修理了一顿。”

    “修理?这么小就被罚?”

    “二公子精力充沛,每天到处玩耍捣乱,做错事被教训也不认错,挨打了就跑去找萧都护求安慰。萧都护可宠二公子了,要什么给什么。贵妃娘娘说二公子天天跟萧都护在一起,性格也像他,不打不行。”

    “二公子像君懿没什么不好,聪慧勇敢,偶尔调皮不听话无伤大雅。本王给贵妃准备一份礼物,你们送到贵妃手上,告诉贵妃不要揍二公子。”

    “是”箫剑连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