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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章 暗夜的曙光

    “你认识?”孟迟看姜绾神情停顿,出口询问。

    姜绾对丰元七还有些印象。

    乞丐在城中本来就极容易被人忽略,他们这帮聚集在西南角的乞儿若是不出来,官差衙役巡街的时候没想起来,是极有可能的事。

    不过乞丐不出街,他们吃什么。

    她略点了点头,“打过一次照面。”

    “是挺机灵的孩子,我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

    两人出了草棚,李长安已经带人先去了,江世珍便与他们一起。

    西南金宁巷。

    钱毓的人正围着一处破庙,破庙的门环上栓了铁链,坠着一把大锁,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声息无。

    李长安领着人堵着去路不叫钱毓的人走,双手交叠叉在胸前,斜睨着领头的衙役。

    “去,把门开了。”

    “李、李副将,这不过是个空庙,从前是附近百姓供着土地公的,后来荒废了。里头又脏又乱的,满是杂草,什么也没有,我们都进去看过了,为了防止有人躲进去,这才将它锁上。”

    “就……就不劳您大驾再进去看了,污了您的眼。真的,我们都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过了,里头没人。”

    “有没有人小爷我自长了眼,会看。开锁!”

    李长安手扶腰间的刀柄,居高睥睨着对面的衙役,向前逼近。

    “这……”

    “李长安!”

    “孟迟?等着,我让人给你们开锁去。”

    李长安见着孟迟他们来了,懒得跟府衙的人废话,眼神示意手下的兵士上前把铁链直接劈了。

    “李副将!这使不得啊!”衙役不敢拦李长安,但也不敢放他进去,记得如同热过上的蚂蚁。

    姜绾跟江世珍背着药篓子在后面,见那衙役是平日里专程送染疾的人来诊治的,对染病的百姓还算有耐心,从不催促,便多问了他一句。

    “于公差,里头的人可是都清出去了?”

    小乞儿们聚集在此,衙役说里头没有人,那便是清走了,他们要来确认这些乞儿中无人染疾,只要人找到即可,“不知清到何处安置?”

    “还请于公差指个人带路。”

    姜绾说话还算客气,于姓衙役却更觉头大,钱大人就是想利用这些乞儿,让他们担下传染鼠疫的罪名,哪里会交代把人清走。

    “姜、姜姑娘,我们来的时候里头已经空了,没有什么人,先前有些乞儿逗留在此,或许躲出去了也不可知,若是姜姑娘要找他们,我派人守在这里便是,有人回来便去知会您一声。”

    于公差咬定此刻里头没人,李长安分明见过里头有人,这就有趣了。

    姜绾盯着于公差看起来。

    “许、许是李副将来过,把人都惊走了,那些乞儿惯常就是躲着咱们当差的,怕给驱出城去……”

    于公差被姜绾看得有些发毛,舔了舔越来越干的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敢多往破庙的大门处望一眼。

    破庙里头,丰元七原本正领着所有的小乞儿,聚集在左侧的院墙处,从大到小挨个叠罗汉,正准备静悄悄都溜出去,免得被官差来个瓮中捉鳖。

    谁知听到外头一个耳熟的声音。

    清清冷冷的,是个女子。

    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等会儿……”

    他挥手让已经攀到墙头的最小的孩子赶紧下来,原地走了几圈,道,“小五子,你带着他们,先躲到石台子底下的地窖去,我一会儿来。”

    “记着暗号,我没来你们就等两个时辰,半夜再溜出去。”

    小五子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所有的小乞丐都躲着去了。

    丰元七从怀里拿出三枚铜板,在手中反复地捏着,若外面真是那个人,或许可以赌一把。

    片刻后,他看了一眼破庙里的石台子,一咬牙挨个抛了出去,直到把姜绾给他的,最后一枚铜板,也抛出了院墙,立即找了个破缸子,藏了进去。

    姜绾在外头正盯着于公差看,突然一个铜板咕噜噜滚到了脚边。

    紧接着,还有两个、三个,分别在不远处被凸出来的石头拦了下来。

    她弯腰一一捡起来,反复看了几遍。

    三枚铜板,没有任何标记,在别处就是三枚普通的铜板,但在这里,就有些不同寻常。

    她曾经在这里,多给了丰元七三十枚铜板。

    他人还在里头?

    “李长安,有劳了。”

    姜绾没再犹疑,转头朝李长安道。

    “没问题,来人,看着点于公差,刀剑不长眼。”

    他说着噌地一声抽出腰侧的长刀,几个跨步到了破庙门前,一刀劈开了锁,再一脚踹开了木门。

    “李副将!姜姑娘!这!唉……”

    于公差见终是拦不住,给身后的衙役暗使眼色,让人赶紧去请钱毓,站在最后的衙役便退后几步,偷偷走开了。

    姜绾没管,招呼江世珍,“走,进去看看。”

    “好。”

    江世珍已经跟姜绾配合多日,十分熟练地从篓子里拿出布巾套在手上,系好面巾,拿出姜绾给他的酒壶,沿着门槛和台阶泼了些,院子也泼些,略作停留,才跟着姜绾一起往里走。

    孟迟和李长安等在外头,看他们这一套套的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配往里走了。

    “这么折腾,我还是在外头守着吧。你瞧着,一会儿钱毓那孙子准来。”

    李长安靠着门框,朝孟迟扬扬下巴,“赌不赌?”

    “不赌。”孟迟目光不离姜绾,没工夫跟李长安闲话。

    “嘁!德性。”

    破庙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姜绾和江世珍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几句死尸,且是染了鼠疫而亡的,就直挺挺地被扔在院子里。

    “这几个眼生,不是我们诊过的,记下来。”姜绾道。

    她走过几个另外几个,多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开了。

    “好。”江世珍快速地做着记录,紧接着就在墙角发现了那几日来找姜绾麻烦的人,该是她家亲戚?

    他刚想喊住姜绾,就见她停在了一口破缸前面。

    “出来吧。”

    “你扔了铜钱,不就是想叫我进来?躲什么。”

    姜绾话毕,破缸子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半大小子,全身上下脏兮兮,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牙还挺白,把江世珍吓了一跳,险些脱口喊娘诶。

    “还有活的?”江世珍匆匆过来看小乞丐,“就你一个?”

    姜绾则直接问道:“其他人呢。”

    丰元七自从听见姜绾的声音在外头,就心跳快得不行,直到她真的走了进来,停在他面前。

    他便知他赌对了。

    他们这回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