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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他更适合

    姜绾和孟迟同时看到了孟星阑的眼睛。

    这双眼睛此前一直用轻纱蒙着,她未料到底下是这般模样,孟星阑双目中的黑色眼仁并非消失了,而是整个眼睛都被一层白色的絮状物覆盖住,犹如爬满了厚厚的蛛网一般。

    这令人惊骇的场面突然暴露出来,孟荣旌骤然一愣,迅速弯腰捡起了轻纱,慌忙要给孟星阑重新把眼睛遮起来,岂料被孟星阑挡住了他靠近的手。

    “谁?”

    孟星阑面向着门口的方向,侧耳听了听,“原来是大哥。”

    他站起身,摸索着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脸上的狰狞还在,就露出迫不及待的急色,“大哥可是从郴西营来的?怎样,我送的东西都收到了么?”

    孟荣旌赶紧来拦不叫他继续往下说,看见姜绾竟松了口气,“你们来了正好,我原也打算让人去寻你们的。”

    “姜姑娘和犬子同来,想必也自郴西营来?有姜姑娘在,成将军他们想必都无事吧……”

    “孟族长不觉得此时说这个很可笑吗?下毒之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孟族长不是也一同参与了么?多一次有何分别?惺惺作态!”

    孟迟斜眼睨着孟荣旌,对一旁怪笑不停的孟星阑更是直接骂道:“你今日这般皆是咎由自取,想死自己寻个清净地了结,累及全族你万死难赎!”

    孟星阑笑得更猖狂了,“大哥你还是这么天真,你放心,我死不了。”

    “你怒气冲冲地来,是不是他们此刻都不太好受?你是来求我的么?不用求我,答应我的要求,解药顷刻奉上。”

    孟星阑舔了舔嘴唇,“你看我的眼睛,变成这样的本该是你!是我替你进了京,你如今有什么资格说我累及全族?连累他们的不是你么?”

    “怎么,觉着我的眼睛很可怕?”孟星阑闭上眼睛,摸上自己的眼皮,“当初若不是有我这双眼睛,孟家何来今日,就算我要他们给我陪葬,又如何?”

    孟星阑说话颠三倒四,俨然有些疯魔了,门还敞着,天镜园的院子里,孟荣安领着几个族老正好赶来,听到这些话,不顾孟荣安阻拦,全都冲了进来,“孟荣旌!这是怎么回事!”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要修书回岳州,这族长之位,我看你这一脉也坐得够久了!开祠堂,我要求开祠堂!”

    “三叔公,各位稍安勿躁,星阑他胡说的,他病了,事情我会妥当解决,各位先回院子里等着,我一定会解决此事。”

    孟荣旌满头是汗,看着跟在几位族老后面,眼底暗透着笑意的孟荣安,他压着怒气道:“荣安!还不快带叔伯们回去好好歇着!”

    “大哥,我拦了,没拦住。”孟荣安目光停留在孟星阑身上,举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各位叔伯,当下紧要的还是妥善把事情了了,不如先回园中等候,相信大哥一定会拿出叫各位满意的法子来。”

    孟荣旌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是是,各位叔伯容我多些时日,你们看,孟迟不是回来了么?我正要跟他商议此事,所以还请各位莫要心急,别把星阑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孟荣旌抹着汗,把骂骂咧咧的几位族老送了出去,回到屋中时,顺便带人进来,要把孟星阑绑起来。

    “来人,速把二少爷送回房中,看牢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来,也不许他见任何人。”

    孟星阑带来的人今日不知为何不在,他也没有挣扎,任由人把他绑了起来,“爹,你绑了我,如何有解药呢?”

    他说着便开始笑起来,声音听着骇人得很,“爹,你糊涂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孟家,你不帮我难道要信大哥么?”

    孟荣旌没了耐心,“快带二少爷走。我就是上次信了你的鬼话,险些让你酿出大祸!”

    “你让一二人中毒以此做要挟,和你让一整个军营的人都中毒,这岂是一码事?圣上或会因他功高震主对你此前行径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何会容许你动一整个郴西营?你这与谋反有何异?”

    孟荣旌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抓着孟迟的袖子要求道:“你既回家来了,这事便不能不管,你且说如今郴西营中是何景象,解药的事若现下送去,你可有几分把握能从中斡旋……”

    孟迟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孟荣旌,一字一句问道:“父亲,为何当初会包庇于他。”

    这是他这许多次以来,头一次喊了父亲二字,孟荣旌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有些躲闪,但孟迟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此刻有事相求也不能不答,只得道:“你……你天赋在星阑之上不假,但是若论进京入钦天监,他比你更适合……”

    孟迟呵地笑了一声,目光骤然暗淡了下来,“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很多次。或许是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你不得不保下另一个;又或者,你一直就更偏向他,觉得他才配做你的儿子;甚至我还想过,是罗夫人以命相逼……”

    “但你刚刚,说的是……更适合?”

    更适合,所以他就可以随意地死在冰天雪地里,给孟星阑让路?

    孟迟甩开孟荣旌的手,在袖子上拂了拂,只觉得自己万分可笑,嫌恶地推开孟荣旌,“孟族长莫要说笑,我已是一个死人,为何要管你儿子的事?”

    “你!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孟家……”

    “孟族长要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孟家遭难,就趁早把罪魁祸首交由知府定罪。”

    “你疯了!他是你弟弟!”

    孟荣旌瞪大浑浊的一双老目,“你莫要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要送他去知府,岂不是要送他去死?”

    “呵,孟少监既敢做,何惧死?”孟迟看着这一对父子,觉着荒唐又可笑,“你们父慈子孝,感天动地,却要别人拿命陪你们玩儿,三叔公说得对,你这族长之位是该挪挪了。”

    孟荣旌气急,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弯下腰,撑着一旁的椅子,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孟迟。

    一旁的孟星阑一直侧耳听着,此刻更兴奋了,“大哥,如此说来,他们现下都倒下了,可是也不是?哈哈哈哈哈,我要加一个条件,你求我。”

    “你跪下来求我,且他们答应我的条件,我便让你用解药去救人。”

    孟迟看着张狂兴奋的孟星阑,叹了口气,看够了热闹,该戳破他的梦了,“你剩下的时间,少琢磨些荒唐之事,多想想如何回京解释吧。”

    “将军他们并不需要你的解药。”

    孟星阑终于感觉到意思不对劲,“你……”

    “你为何不急?不求我?”他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荣旌却感觉一口气缓了上来,面露喜色,看着姜绾道:“姜姑娘,可是你解了毒?”

    “不可能!”孟星阑大怒,“她怎么可能解得了这次的毒!”

    他耗费了多少人和金钱寻来的毒,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每次这个女人都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