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将晚而未晚,一行人就来到了赤部的营前。
后边是有名的小青山,前面是青水的湾流溪,左边是苍翠的枫树林,右边就是茫茫苍苍的绿地草原。
这里就是赤族人的营地,一个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怪不得尽管绿地草原与北部大草原相接,时常会受到北原人的骚扰,但赤族人就是不愿迁离自己的营地。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涉水渡过湾流溪,这下东地海可就吃尽了苦头。
马蹄溅起的溪水放肆地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情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东地海不明白赤族人嘴上说的明明白白是“请”自己的,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逮”自己?
渡过湾流溪,赤族人就来到自己的营地,明云下马,自有人接了缰绳过去。
老赤蒙早就得了消息,说是有一位碧云的水巫要来,说不定还是一个贵客,所以老早地在营门口迎着,不料一照面自己竟然也不认得。
这该如何是好?一面让人将明云让进厅内,一面悄悄地与赤宏商议。
“儿子,水巫确确实实地是个水巫,但你我都不认识啊?”老赤蒙忧心忡忡。
“父亲,不妨找东地海来问一问?当时那水巫就是与他在一起的。”赤宏提议道。
“对,你们把东地海怎么样了?”
“他十分的不老实,捆起来关在石牢里了。”赤宏不无得意地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好大功绩的事。
“宏儿,你怎么能如此对他,他可是你的妹夫,是我们的东地之王。”赤蒙责怪自己的儿子莽撞。
“父亲,就是要煞一煞他的傲气,不然做了咱家的女婿也难以控制。”
“唉,何必急在一时?新房都布置好了,新郎官却叫你给关了起来,再说这水巫的身份也必得他来说破。”
赤蒙沉沉地说道,“最好还是给他赔个不是,放出来为好。”
“父亲,这样我岂不是自打嘴巴?”赤宏很是不满。
“儿子,搞不清水巫的身份,怠慢了水巫,弄不好我们赤族人有灭顶之灾,我看你还是先解决这个问题吧。”
赤蒙得回去招呼明云,他不能在外边待的太久,“你最好快点,我还想让他给我作陪呢。”
赤宏只好悻悻地来到石牢,抖擞了精神,对空踢打了几下。
“混账的东西,是谁让你们把我们的大人关到这里来的?快说?”
“说什么?”看管石牢的家伙一脸的迷惑。
赤宏抬手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
“快把我们的东地之王给放出来,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挨打的家伙一脸的委屈,赶紧地开门。
赤宏一个健步扑进去,几乎是半跪在东地海的面前。
“大人,终于都搞清楚了,是那些家伙放出风声,说是大人投靠了中土牛家,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我父亲已经狠狠地斥责了我,现在请大人惩罚我吧。”
东地海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这家伙一看就是在自演自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东地海弹弹身上的灰尘,走出了牢门。
赤宏装模作样地拿手背帮东地海拂去衣襟上的蛛网,仿佛不经心地问道。
“不知哪位水巫大人该怎么称呼?”
“她呀,是我妹妹。”
说着大踏步往前走,闹得赤宏不得不紧跑几步在前面为他引路。
“可是大人,我们该如何称呼她的?”
赤宏不离不弃地追问。
“你们?”东地海停下来脚步,看了赤宏一眼,看不出他眼里的真诚。
“你们随便好了。”
“随便?”赤宏摇了摇他的大脑袋,随便是什么个意思?
但他还是不敢怠慢引东地海入席,把他让进次尊的位置。
彼时大厅里赤蒙首领已经通报了自己的女儿与东地海的婚事。
“大人,这事用不着东地海同意,因为这是两部的首领与两边的大人都商定好了的事,只待找到了东地海,就可以完婚了。”
明云没有任何的表示,在赤蒙看来这实际上就已经是默许了。
刚好东地海走了进来,赤蒙执壶为明云满斟了一杯酒,同时也满斟一杯给东地海。
“两位大人,此杯过后,赤部与东地部就是一家了。”说完一饮而尽。
明云不喝酒,但东地海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吃着喝着,寻思着赤族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东地海,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女婿,我这样称呼你就不算过分了。”
赤蒙终于道出了实话。
“中土的天子封你为东地之王,无非是要我们东地三盛族之间相互内斗,我们与盐族人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上中土人的当,所以我们一致推举你为东地之王,共同应对中土。至于你与小女的婚事,这是十几年前就由我与东地熊商量好了的事情,当然东地满与东地美也是欣然同意的。我想既然我们整个东地的三个部落已经和为一家,为什么我不把这个婚事给办了呢?”
赤蒙谦逊地转过身来,举起酒杯向明云祝酒,“你说是不是这样呢,大人?”
明云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这样赤蒙心中就更加地清楚了。
这时候大厅外佩环汀汀,紧接着走进来一队红衣的女子,手捧着食盘,谦卑而又不无华贵地将食盘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如礼如仪一般站在厅道的左右,他们在等谁呢?
那款款而来的是那个人吗?
身着黄衫,剔透玲珑,双目一转,似乎专门摄人心魂,她站在门口深施一礼。
此时那一队红衣女子才莺声唱到,“公主到。”
中土上国的那些王侯的女儿们被尊为公主,而赤族人一向以为自己完全可以同那些中土人相媲美,所以他们的女儿也可以自称公主。
只是他们的“公主”除了一副坏脾气像真正的公主外,其他的一切都不像一个公主。
而现在那个坏脾气的公主就站在大厅的外面,她把手扶在黄衫侍女的掌上,并竭力在贵客面前装出一副高贵典雅的样子,一步步地摇向内厅。
或者她本该穿的轻便淡雅些,但她穿的却是大红的华服。
明云的嘴角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山野之人固然不知晓得京都城的繁华,但赤族人对他们的女儿是不是也太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