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后院有陆招财和蝎尾看着。
白黄索性把妖鬼也丢进去。
里边已经收拾干净了。
就连土墙都跟新刮了一层桐油似的。
她拽着江知间往外走,小江大人还以为有线索了。
索性就着她的姿势,“白姑娘,去哪里。”
白黄瞥他一眼。
“睡觉。”
老陈头手里拿了两个包子。
正好经过。
一副八卦里带着惊讶,惊讶里又充满八卦的眼神。
白黄顺了个肉包塞江知间嘴里。
小江大人眼神飘忽。
大白天的——
白姑娘竟然要和他睡觉。
这种事情怎么好在光天化日下讲出来哦。
白黄脚下不停,“你都熬两天两夜了,这条命还想不想要了。”
此睡觉非彼睡觉。
江知间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
咬了两口包子,乖乖跟着白黄往江府走,还没忘提醒一句。
“白姑娘,以后跟别的男人——”
话没说完。
白黄有些好笑的挑起嘴角。
“没有别的男人,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小江大人。”
街上百姓很久没看到江大人和白姑娘如此平和的走在一块了。
平时都是手里握着案子。
来去风风火火。
早起的商户还笑眯眯的跟白黄打听。
“白姑娘,您那师弟说亲没,我三大娘的儿子的闺女今年刚十六,如花似玉,师弟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
旁边七嘴八舌都是要给祈遇说亲的。
甚至连林鹿和文鹤都没放过。
说哪个都行。
白黄被围在中间,也不恼,她还拉着江知间的胳膊。
“为什么不问问我。”
周围人一顿。
眼神奇怪。
倒是有不怕的,小心翼翼,“能……”
肩膀挨一杵子。
再看白姑娘身后的小江大人,毛都炸起来了。
人群四散。
装作很忙的样子。
——早上是吃油炸糖糕还是吃油炸鞋底。
——要不清蒸一下腰带吧,软和。
——我牙口,给我留一木头板。
……
白黄左右看看,对上小江大人无辜的视线。
不等她说话,江知间娇娇气气,“白姑娘,困。”
这一觉连中午饭都没吃。
白黄睡梦里好像回到镇山。
师父站在花茧的山头。
远处。
一条头戴皇冠的鲛人影子若隐若现。
他朝师父跪拜,虔诚的抬头,师父在他眉间点了一笔。
虚空里传声说话。
白黄侧耳,努力辨认,“……白姑娘。”
声音渐渐明朗。
白黄睁眼,江知间敲了几下门,“白姑娘,还没醒吗。”
窗外漆黑。
白黄抱着被子坐起来,“醒了。”
江知间转身的动作一停,“小鱼回来了,起来吃晚饭。”
池子里的睡莲开的正好。
江知间别出心裁的在底部装了夜明珠。
水波粼粼,光线柔和,莲花被锦鲤撞的轻晃。
小江大人一身黑色,在家难得没有抱剑,看着莲花出神。
身后脚步停下,眼睛捂上一方温热。
白黄笑眯眯。
“猜猜我是谁。”
江知间的睫毛扫的手心有些痒。
他不动,“猜出来有什么奖励吗。”
好像突然就回到刚认识的时候,白黄极其大方,“请你去客来居。”
江知间勾起嘴角。
“那我猜是霍应怀。”
眼前重见光明,白黄双手背在身后,“猜对了。”
水影氤氲。
江知间晓得她逗自己,正想说话,眉间皱起。
“白姑娘,我好像见过那只鲛人。”
厨房煮的冰粉。
上边浇了一层山楂酱。
冰冰凉凉的,还挺开胃。
白黄歪着脑袋,江知间指着眉间,“按照任鸿墨说的,鲛人额头生有第三只眼睛。”
“其实不是,是一道类似眼睛的伤疤。”
白黄莫名想起自己在梦里见到的和景象。
师父当时确实给一只鲛人眉间点了一笔……
但印象里自己并未见过。
祈遇单手杵着下巴,指骨有规律的敲击桌面。
小江大人有些奇怪,“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个人,有双腿。”
白黄挑眉,“你在哪见的。”
挑起的灯珠比灯笼亮的多。
江知间和她对视,犹豫,“善堂。”
想了想,语气坚定,“没错,就是善堂。”
“他在里边洒扫卫生,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额间一只类似眼睛的伤疤,因为形状特殊,我多看了几眼。”
“孟夫子说他是外地来的,没地方住,在善堂做点杂活。”
江知间越说越顺,“刚刚在莲花池,锦鲤跳起来的瞬间,我正好想到这个人,他的下半身和锦鲤的尾巴重合。”
“看起来和鲛人一模一样。”
白黄睡梦里的鲛人带着皇冠。
她不确定是不是鲛人族的国王,索性就没说。
只是问江知间,“那人叫什么。”
江知间额了一声,尴尬,“不知道。”
察觉到祈遇的视线。
他急忙摆手,“不是我没问,孟夫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说是不爱说话。”
一碗冰粉下肚。
白黄抹抹嘴巴,“事不宜迟,咱去善堂看看。”
江知间捏着她的手腕。
“善堂晚上关门,这会正是哄小孩睡觉的时候,明个再去。”
祈遇换了个姿势托下巴。
“说到额间有疤,我也想起来个事。”
他朝白黄指了一下,“大妖和灵师能签订转世契约,捉妖人也算灵师,师姐知道吧。”
白黄往前好像听说过。
但她对契约没什么想法,这事就没多问。
含糊的嗯了一声。
祈遇笑笑,“签订契约的方法很简单,在灵师和大妖身上互相点上专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印记就像一只眼睛,也有说法,是监督对方不能背叛自己。”
“所以,转世契约又叫眼。”
他随意搅了搅面前的冰粉,“你们说的那块伤疤,可能是鲛人签订的转生契约。”
屋里有些安静。
白黄若有所思。
看了看祈遇,她突然凑过去。
“小鱼,师父和大妖签过转世契约吗。”
祈遇手背青筋暴起。
转瞬消失。
他看着白黄近在咫尺的眼睛,清凌凌的,“师姐为什么这么说。”
白黄揉了下鼻子,“我做梦了哦。”
“梦里,师父给一只头戴皇冠的鲛人额间点了一笔。”
祈遇垂眼,重新搅动手里的勺子。
“那只是个梦,师父若当真签订契约,也轮不到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