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绍尔并未与两人聊天，空气感知以及对周围的注意力，也降到了最低限度。
他在思考。
如果布拉德欧也无法杀死，那么，情况将会很复杂。
安妮的愿望无法满足，那么，只能杀死安妮。
但安妮可以不出现。
双塔镇不大，但也不小，因为不只有脚下这片土地，还有无数重叠在一起的时间。
安妮可以躲很久，久到一切尘埃落定。
事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另一件事也引起了绍尔的注意，那就是他没看见自己。
爱普莉尔却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虽然是在高塔内。
这意味两种可能：
一是高塔能够将不同时间点的人累积在一起。
二是由于进入双塔镇的时间不同，所以受双塔镇的影响程度也不同。
绍尔更倾向于
尸体……
一个想法从千丝万缕中浮出水面。
爱普莉尔是淬火者，她死亡可能会留下遗物，也有可能不会。
那么，丹尼尔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以我和他接触的情况来看，即便打不过爱普莉尔，也不会导致自己死亡。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晓的情报。
深思之中，布拉德家出现在前方，一幢破旧的房屋，窗户漏风，院子杂草丛生，缺少打理。
门前台阶上，一名少女转头看着三人，神情木讷。
“丽莎？”绍尔问。
从时间节点判断，应该是丽莎没错。
丽莎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头，而是将头转了回去，重新看着地面。
地上，蚂蚁形成一条直线，努力搬运面包屑。
今天的晚霞比之前来得更早一些。
血红的颜色染红了半边天。
爱普莉尔走了上去，她来到丽莎身边，慢慢蹲了下来，就像对待马克一样，“布拉德在家吗？”
丽莎沉默不语，眼中仿佛缺少灵魂。
啪嗒，门锁打开，一名高壮，留着浅棕色短须的男子走了出来，“你们是谁！”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正是布拉德。
“进屋。”布拉德用木棍打了下丽莎的肩膀。
丽莎连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放开她！”爱普莉尔吼了一声。
布拉德被爱普莉尔的声音吓到，接着，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几乎与丽莎同样的年纪，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是我女儿，你才应该放开她！”布拉德将棍子高高举起，声音洪亮，“滚！”
他骂了一句。
丽莎左手抱着肩膀，似乎已经习惯了虐待，她转身走向屋子。
身后的家，仿佛笼罩在阴影当中。
爱普莉尔看着布拉德脸上得意的笑容，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双手握紧。
这一切，绍尔看在眼里，他并没有阻止爱普莉尔。
以布拉德暴虐的性格，即便没有杂技团演员的事情，丽莎的处境也不妙。
爱普莉尔打开水壶，让水淋湿自己的右手。
布拉德神情疑惑，下一秒，他看见水凝结成冰。
爱普莉尔一跃而上，右手直直刺入布拉德胸口，“去死吧，杂碎！”
鲜血从伤口流出，染红粗糙的皮制上衣。
布拉德踉踉跄跄后退，倒在地上，满脸震惊。
丽莎回头瞥了爱普莉尔一眼，没有停留，继续走入屋内。
绍尔看着布拉德，之前的猜想成为了现实。
布拉德也和之前的杂技团男子一样，重新站了起来，伤口完全消失。
“怎么会！”爱普莉尔咬了咬牙，再次动手。
由于这次缺少出其不意，布拉德稍微反抗了一下，但依然被爱普莉尔割开喉咙。
车队在极地冻原行驶的时候，经常会面临狼群威胁，爱普莉尔小小年纪，已经成为了主力。
几秒后。
“为什么会这样？”马克看着重新站起的布拉德，眼神渐渐变得奇怪。
布拉德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有理会爱普莉尔两次动手，只是骂了一句后，就走进屋内。
三人待在寒风当中。
不死的恶人。
绝望的气氛渐渐在空气中弥漫，显得苦涩。
“我们，还能出去吗？”爱普莉尔小声问。
空气突然安静。
爱普莉尔和马克都垂着头，像打了霜的茄子，已经失去斗志。
绍尔眼珠转了下，他走上前，弯腰伸出右手，摸了摸爱普莉尔的头，轻声回道：
“出不去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无比阴冷，宛如极地恶灵的低语，让人后背发凉。
爱普莉尔瞳孔收缩，双唇紧抿，双肩微微颤抖，她在极力克制自己。
马克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
绍尔笑着将右手收回，笑了一声，用响亮的声音继续说道：
“开个玩笑。”
“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说着，他再次弯腰，眼睛盯着爱普莉尔的眼睛。
这一瞬间，爱普莉尔几乎心跳骤停，眼前的黑色眼睛，似乎将她的想法，她的担忧以及她的策划，全都看穿。
强烈的压迫感席卷全身，冷汗渐渐沿着额头滑落，来到眼睛边缘。
她眨了两下眼，黑色眼睛已然紧盯着她，让她感觉如芒在背，浑身都仿佛有蚂蚁在爬。
终于，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也将她的勇气全部散去。
“都……都什么时候了，绍尔哥……哥哥，还开这种玩笑。”马克颤抖着说道。
“别这么严肃……”绍尔收回盯着爱普莉尔的视线，转头看着马克，接着，他走上前，双手伸出，将后者举了起来，“……
“我……”马克想反驳，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你们姐弟，脸上藏不住心事。
绍尔将马克放了下来，“说吧，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寒风呼啸。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右手举起，慢慢握拳，“还是说，需要我动手？”
——
几分钟前。
马克抓紧爱普莉尔的手，轻声说道：“姐姐，我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事？”爱普莉尔转头看着马克。
“其实，绍尔才是坏人。”马克表情严肃，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成熟。
“你说什么？”爱普莉尔伸出右手，摸了摸马克的额头，十分疑惑，“没发烧啊。”
“你听我说，姐姐，我现在非常认真，接下来，我们会去布拉德家，但还是没办法离开这里，因为我们和绍尔之间的因果冲突。”马克一字一顿说道，每说一点，他就瞥向绍尔方向一眼。
“什么意思？”
“我们和绍尔之间，只有一边能够离开双塔镇！”马克眼睛睁大。
——
入夜。
布拉德家。
双塔镇的镇民集结成人潮靠近。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他们眼中警惕，似乎在狩猎一个恐怖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