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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荒唐后的红痕

    花好月圆时节,成安侯府前厅内却是一片惨淡气氛。

    成安侯同李旸坐在上首,其余人在厅内围坐了一圈,目光全落在大厅中央的李瑶溪身上。

    “说!下午离开平欢县主家后你去哪了?”

    成安侯脸色发青,他指着女儿一声断喝,惊得李瑶溪抖了抖。

    “爹……我就是、就是随便去街上逛了逛。”

    她眼神飘忽不定地瞥着,只觉得在二房这么多人眼前被这样呵斥,好生没面子。

    “满口谎言!你的车夫都说了,出了县主家后,你让他载你去了萍露坊,等了你一下午!”

    萍露坊是平头百姓的地方,李瑶溪眼比天高,往常绝对不会去那里。

    成安侯毕竟沉浮官场多年,哪里看不出来一个小姑娘说谎的样子。

    “瑶溪,你去萍露坊做什么?你爹也是关心你,快不要置气了,同他好好说说。”

    白氏心疼女儿被这样当众呵斥,连忙帮着平息成安侯的怒气。

    她示意李瑶溪服软,李瑶溪的倔脾气却上来了。

    “你们就知道管我,最近京城流行的衣服首饰我都没买,今日在县主家被好一顿嘲笑,所以我一气之下跑去了萍露坊,毕竟那里可没人敢笑我!”

    她说到激动处,眼里委屈又闪着泪花,一张嫩脸要哭不哭的,把白氏要心疼坏了。

    可府中中馈亏虚,她也不想一直拿自己的体己给女儿填补,那何时是个头?

    “瑶溪快要议亲了,这时候的姑娘家得多出去聚会露面,那头面首饰怎么能省呢?大嫂,这可就你的不是了。”

    赵氏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此时出来火上浇油。

    白氏顿时怒火中烧,正要顶赵氏几句,成安侯却又怒喝道。

    “尽是些妇人之见,娶妻当娶贤,我看当时舒窈也未曾搞些花里胡哨的,还不是被我们侯府相看上了,若只是买些新衣服便能找到夫婿,那我看这夫婿也上不了台面!”

    他自以为是地斥责,惹得赵氏暗自腹诽。

    权贵间谁家嫁娶不看权势财力,成安侯当时是没怎么谋算,因为白氏已经私下都打听完了!

    她还想反驳,李旸却暗自捅了捅她,让她不要再与大房一家起冲突。

    “父亲竟说些没用的,被人围着笑的又不是你!”

    李瑶溪被他们一顿扯来扯去,顿时气急了,当场跳起来跺了跺脚,掩面哭了起来。

    “大姐姐快莫哭了,我这次从青州给你带了两只镯子,你快来看看。”

    李清妍见长辈们面色都不太好,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帕子递到李瑶溪面前。

    “走开!谁要你那穷地方不上台面的东西!”

    谁知李瑶溪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一挥手将李清妍拨到了一边。

    “啊!”

    李清妍身姿一软,手中的帕子霎时飞了出去。

    玉泽水润的白玉羊脂镯子在地上躺着,摔得四分五裂,就好似这一屋子丝毫不团结的李家人。

    “姐姐……”

    李清妍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了看李瑶溪,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玉,眼底也浮现出一丝水雾。

    “啪”的一声,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成安侯扬起的胳膊落下,李瑶溪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妹妹给你带的礼物怎么惹到你了?如此不分场合缘由地发脾气,哪里有半点侯府嫡女的修养?我看你是平日里过得太舒服了!”

    成安侯气得嘴唇发乌,颤抖着胡子骂道。

    李瑶溪捂着湿漉漉的肿脸没有出声,只是一双眼睛分外怨毒地瞪着他。

    “侯爷!”

    白氏一下子噙着泪扑了过去,抱住她朝着成安侯哭道。

    “您再生气也不能动手呀,瑶溪也是您的亲生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为何要让她受这种委屈?”

    李旸与赵氏默默看着,都不再说什么,沈氏揽着李越鸿紧张地站在一侧,只心疼地看着被挥开的李清妍。

    白氏把默默流泪的江舒窈又揽紧了些。

    “您再打她,就连同我一起打死算了!”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你就宠着她吧!迟早哪天出事!”

    成安侯动怒了半天,看了看沉默盯着他们的江舒窈和二房一家,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怒气冲冲地甩袖冲出了厅门。

    白氏搂着李瑶溪哭成一团,二房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打断一声先回院里。

    “这镯子这样好看,摔碎了实在可惜。”

    一只葱白素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玉,端详片刻后放入一旁侍女手中。

    江舒窈朝着李清妍笑了笑。

    “我命人送去补辍斋,找个师傅修一修吧,修好后又是一副好镯子呢。”

    不待李清妍说话,她又朝着赵氏道。

    “今日二叔二婶定也疲倦了,早些回院休息吧,云水苑里一应院子都收拾好了,若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只管叫下人们来找我。”

    二房都走了,厅内只有不断啜泣的白氏母女俩,江舒窈柔声上前劝道。

    “母亲还是别再伤神了,妹妹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母女俩松开了手,一同望着她。

    早有丫鬟端了热水毛巾来,江舒窈亲自拧了毛巾,将李瑶溪哭花的一张脸擦了擦,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她。

    “父亲今日饮了酒,难免脾气火爆些,其实他也是担心妹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妹妹下次也别和父亲赌气了。”

    “知、知道了,嫂嫂。”

    李瑶溪被她这样温柔地对待,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在二房面前真是丢大了,快回去吧,以后再不许如此了。”

    白氏也擦干了泪,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两句。

    她此时也没心思去想些弯弯绕绕,见江舒窈收拾好了残局,便同她一起将李瑶溪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蝉鸣泣,夜凉露重,一群下人簇拥着三位主子在小径上走。

    侍女在前头打着灯,白氏挽着李瑶溪走在前面,江舒窈跟在身后。

    灯光碎了一地,摇晃间一缕光打在李瑶溪的后颈间,江舒窈眼尖地瞥见了一抹红痕。

    她微红的耳尖淹没在夜色中。

    这痕迹……同她那日与李偃珩荒唐后身上留下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