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我是江舒窈。”
只微微惊慌了一瞬，江舒窈就很快镇定了下来。
她低声说着，大长老顿了顿，估计也在疑惑。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内帐被掀开，大长老慈眉善目地走了出来，语气祥和地问道。
只是江舒窈感觉敏锐，感到大长老一双精明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梭巡，于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咬了咬牙，突然跪在了地上。
“大长老，我深夜造访打扰您，主要是有一件要事想向您汇报。”
大长老原本还眯眼暗暗怀疑，见她如此，也提起了几分兴致。
“哦？什么事？”
火盆里“噼里啪啦”地燃着，江舒窈提前服了迷魂香的解药，于是故意慢慢说话，拖长时间。
“是……是关于我们九夷族里，我发现了有反贼的事！”
她毫不犹豫地准备把反九派供出来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长老还是反九派的首领。
大长老果然认真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枯瘦的嘴角抖动了两下。
“什么反贼？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江舒窈将计就计，直接笑道：“是个叫反九派的组织，我那日路过贱民房时，见其中一人有些像我之前在京中夫家的姨娘，于是起了疑心，想去问问。”
“未想到准备走时，却被一老妪拉到了隐蔽处，说可以助我逃脱。”
她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如何编得谨慎些，可转念一想，大长老今日必定要死在她手里的，既然如此，何必还费力去编故事？
随便胡说就是了。
见大长老一张脸微不可察地落了下来，江舒窈继续道：“最主要的是，那老妪后来对我说，她们反九派要把您除掉，彻底解放整个九夷族。”
“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大长老便厉喝一声，打断了江舒窈的话。
江舒窈察言观色，立马看出大长老已经起了疑心。
她还想继续煽风点火，没想到大长老狠戾一笑：“你这丫头……看来知道的不少。”
从她的笑容中，江舒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长老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她暗暗攥紧了袖子，大长老怪笑了两声，面上的慈祥一扫而空。
“这招借刀杀人的法子倒是很精巧，只是你还是嫩了些，你若是再蛰伏一段日子，多了解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当初坐上大长老这个位置，全凭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
“茄婆……可不敢、也不能背叛我！”
江舒窈闻言，霎时瞪大了双眼。
她忘了！
大长老不会如意术，是如何控制那些人的呢？
她会蛊啊！
难怪芸娘要借她的手除掉她，恐怕她们身上都被大长老落了蛊。
她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完了。
江舒窈手伸入袖口，准备直接掏出刀来硬碰硬。
只要她的刀够快，大长老的蛊就落不到她身上！
“收蛊！”正当她运转起如意术，大长老却十分老辣地撇开了头。
“哈哈哈，雕虫小技。”
她苍老的嗓音此时如同地狱恶鬼，萦绕在小小的帐篷内。
江舒窈眯着眼，只得掏出刀来挥刀扑了上去。
那孔雀绣鞋踩得地上沙沙作响，此时的场景，与梦中景象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相信自己，你会活下来的。
江舒窈咬牙看着大长老，似是时候到了，大长老突然身形一软，倒在了地上。
迷魂香起作用了！
她心中大喜，立刻提着刀上前，准备先把大长老砍死再说。
未曾想到刚靠近两步，大长老突然一个翻身，睁开紧闭的双眼就从嘴里喷出了一口毒虫。
“哈哈哈，我可是蛊王啊，怎会被小小迷魂香所扰！”
江舒窈此时已来不及再躲，电光火石间，她死死咬紧牙关，闭上眼迎着虫团就上前捅了几刀。
帐外嘈杂，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却分外清晰。
“啊！！”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大长老喉中传出粗砺的惨叫。
江舒窈明明已经屏息掩鼻，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鼻子爬入了体内。
“哈哈哈，蛊虫，蛊虫已经入体了，你就等着万虫噬心，肚烂穿肠吧！”
大长老倒在血泊里，却依旧哈哈大笑着盯着江舒窈，渐渐失去了生息。
看着死状凄惨的大长老，江舒窈脱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任明婳医术再如何高超，这么折腾下来，她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刚才两人搏斗动静不小，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她已经听到有人在同门外的守卫争执了。
不能歇，赶紧跑！
江舒窈咬牙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还未走两步，门口的帘子就被人掀了开来。
“是你！”
明姑姑发出一声短促低呼，她眼神闪烁，江舒窈正在思考要不要也杀了她，却见她疯狂摆手，示意她从割开的帐篷口子出去。
快走。
她读懂了明姑姑的口型。
虽然不知道明姑姑为何要帮自己，但江舒窈此时已经没时间去细想了。
她头也不回地钻出帐篷，借着月色悄悄潜离了大长老的地界。
一路上兵荒马乱，似乎大长老遇刺一事已经被爆了出来，不少侍卫都带着人急匆匆地往那头赶去。
刚走出灌木丛，江舒窈正准备趁人不注意混入帐中，结果周围突然灯火通明，几十把火把照得天亮如白昼，一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江舒窈一头一脸的树叶和血迹自然也无所遁形。
“好啊，没想到刺客竟然是你！”
姬长老嘲讽的声音传来，她缓缓步入围着的人群，奸笑着看向江舒窈。
大长老已死，只要把江舒窈的行为按在明婳头上，这族中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
如此想着，姬长老难免多了几分激动。
“什么刺客？我不知道姬长老在说什么。”
江舒窈矢口否认，双手还在因为杀人后的激动颤抖不已。
落在姬长老眼中，却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更加居高临下道：“都被抓现行了，还在抵赖！说！是不是明婳指使的你？”
江舒窈看着周围明晃晃的火焰，摇曳着像无数张吃人的大口，露着邪笑只等着将她吞吃入腹。
“姬长老，你错了。”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当初净云寺中，燕桁笑着捉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捅进歹徒心脏的场面。
“有时候适当的狠心，其实是一种大慈悲。”
“饶过了他，也放过了你自己。”
那个人，眼神冷酷又深邃，呼吸却像熔岩般融化着她的心。
“你说什么？”
姬长老见她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不由得皱眉呵斥：“江舒窈，我再问你一遍，谁指使的你！”
江舒窈轻声笑了笑，睁开眼后，双目中似有燃烧的焰火。
“无人指使，”她缓缓握住袖中刀柄，“全凭良心！”
“熄灭！”
在姬长老震惊的眼神中，江舒窈眸中泛起前所未有的紫光，周围的侍卫一时齐齐熄灭了火把。
刀光在夜色下闪烁了短短一瞬，朝着姬长老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