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孩子本来就是相互照顾的关系，你养他小，他养你老。孩子还没毕业，有点拮据是正常的，做家长的，这点忙都帮不上，还想着要这要那，配做家长吗？！”
“还有你们，”老爷子点了点两个姑姑家，“孩子年纪都比清清大吧？也都早就不上学上班参加工作了吧？那和清清现在的情况一样吗？！攀比什么？！”
“还有你！”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对自己最看不上的这个大姑父开炮了，“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给自己小孩谋个岗位，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不过就是借着那时候缺人的东风起来了，你现在干事都不如现在的小孩干得利索，还天天在这耀武扬威的，你这样的当初给我当下属，我第一个就开除你！”
很显然，林超群没有敢把自己从林清也上大学起就断了林清也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告诉老爷子，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老爷子看林清也怎么看怎么满意了。
“我就看我们小清也好，读书也好，还知道做事，眼里有活，什么都好，还不靠家里，自己闯自己拼！”
“那也没有人说她不好，”老太太不服气地怼老爷子，“你赶紧去做你的饭，小孩的事情你不要插手那么多！”
老爷子无奈又赌气地瞪了老太太一眼，又气呼呼地往厨房去了。
老太太等到老爷子走远了，才摇摇头，悲叹自己的命运，“这个老头子，这几年脾气越来越不好……”
小姑姑在旁边看笑话，闻言插嘴，“妈，你就知足吧，你们这个年纪的，有几个老头像俺爸这么知道干活的？这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也就是这两年糊涂了，要不然家里的家务让你动过手吗？”
“哎，也对、也对，”老太太又眉开眼笑，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跟儿女们抱怨，“他现在是清楚了，能帮我干点活，那脑梗的时候，什么都干不了，还得要我伺候他……”
她也不说活都是该女人干的了，也不说老爷子身为男人不该干活的了。
林清也有时候看着这老太太，就能想明白林超群的双标究竟是从谁那里学过来的。
曹金莲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上桌吃饭的时候和林超群坐开了距离，只和林清也和顾时晏坐在一起。
其他人也都没有再提起林超群发疯的那件事。
成年人的体面有时候就是要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
表姐去楼下买点饮料，回到餐桌上问顾时晏，“彦士，我看楼下没有你们A市车牌号的车，你和清清怎么回来的？”
“啊？”顾时晏愣了一下，“牌照……”
他和林清也当时回来的着急，倒还真是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你们不是说你们开车回来的吗？”小姑姑也追问，“是不是停得远？”
林清也：“对，停得远了一点……”
顾时晏：“没啊，就停在楼下。”
“……”
“……”
有的时候，谎言被戳穿就是这么尴尬。
两个姑姑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找到了同样的情绪——
又找到了可以借题发挥的空间。
大姑父嚼着面前的牛肉，微微一笑，“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就像老爷子说的，年轻人，还是有很大的发挥空间的，一时没有车也很正常。”
“是啊，清清，以后让你姐去接你们，不用跟家里撒这种谎。”小姑姑善解人意道，“毕竟能像你姐那样，一毕业就买车的还是少数。”
“妈，你别说了，”表姐蹙眉，拦住了小姑姑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车。”
“不管是不是好车，那你不也是毕业没多久就买了？”小姑姑满意地看着自己女儿，对上女儿的眼神以后妥协，“好好好，是小于给你买的，但是不也没让家里出钱嘛，是你们两个自己的钱。”
表姐还是有些不悦，想让母亲闭嘴。
表姐夫神色如常，给表姐剥了一只虾。
“这两个小孩，就是恩爱……”
“就是，小于还是体贴……”
餐桌上，大家都对这个表姐夫赞不绝口，小姑姑就更骄傲了。
只有私下和林清也还有点交情的表姐面色尴尬，动手给林清也剥了一只虾，“下午我们四个去看电影去吧？你带着彦士，我带着你表姐夫？”
林清也准备拒绝，“不用了，我们……”
“好啊，”顾时晏先林清也一步答应下来，慢条斯理地，给林清也挑出了鱼刺，雪白的鱼肉搁在林清也面前的小碟子里，“还有谁想去，一起吧？”
“一起车可能坐不下……”
“没关系。”顾时晏把宝马的车钥匙扔在桌子上，“开清也的。”
“？？？”
“！！！”
挤挤挨挨的小房间像是热油里蹦进了一滴冷水，噼里啪啦炸起来。
“清也你买车啦？！”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表姐，“你也没跟我说一声，你之前不是一直对车不感兴趣的吗？”
“不是，那怎么你姐在楼下没看到A市的车呢？！”
顾时晏淡笑，“A市的牌照限制多，她现在还没毕业，拿不了。”
“那你们开着外地牌照的车在A市，不得有交通限制吗？！”小姑还是没能接受林清也摇身一变连宝马都有了的事实，“我听说外地的车上不了A市的高架，违规了是要罚款的？！”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交不起。”
顾时晏突出一个满嘴跑火车。
但确实足够震慑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老爷子——
老爷子耳背，性格又倔，不愿意戴助听器，顾时晏这样的音量老爷子根本听不见。
顾时晏掏出手机，玩味一笑，“够吗？不够我再叫车过来？你们想坐什么车？宝马？奔驰？迈巴赫？还是劳斯莱斯？”
“……”
“……”
压制与被压制的地位顷刻之间反转，是谁也没想到的。
众人脸上的神情各异，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表哥开了口，试探问道：“小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啊？”顾时晏把手机放在桌上，扫过了警惕的大姑父，计较的小姑，和目光灼灼的林超群，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中脱掉了西装的外套，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销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