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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两个阴差却在此时朝我弯身鞠躬,手拿招魂幡的阴差轻声说,“阴司专司阴间之事,阳间之人再是罪恶滔天,也得等魂归西天之时,才归我们管辖,此事难为,还请小友莫要为难我们。”

    凭什么!老天爷都不讲理,现在跟我讲什么道理?

    我的心里无明业火当即烧的更旺,只觉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我质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还要让我不得好死?现在告诉你们是何人所为,怎么反倒退缩?我告知你们实情,怎么反倒成了为难?那这天下地上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等白忌那个老东西死,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他这人毫无底线坏的明目张胆,可以拿别人的东西给他女儿改命,自然也可以给他自己改命!

    我还活着已经算是幸运,那些被他害死不幸运的人呢?那是人命,届时去了阴曹地府又有谁去主持公道!这虚情假意的天道,难道这些道理只跟我讲?

    “而今魂魄已收,多一事便不如少一事。”拿着铃铛的阴差说,“世人作恶,判官阎罗那里都记上一笔,到时魂归西天断然不会将恶人轻饶。”

    “你们收人魂魄,为什么不收去那些梆菜的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既然是为非作歹,为何不让他立刻去死?若这样的人活着岂不是还要害更多人的性命?无辜的人又何其委屈与无辜?原来你们也都是欺软怕硬,只跟好人讲道理,不与梆菜论长短!”

    我心里无比苦涩委屈却又义愤填膺,凭什么我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呢?凭什么白忌却能活到老?他夺我天魂还不够,还要屡次三番挑衅到我跟前,直至今日小师姐还为我受了伤,我又去跟谁讲道理?我又去该质问谁?!

    “人有阳寿与祖荫,至于作恶之人,待祖荫耗尽便是阳寿立尽。此事个中玄妙我们二位不便多说,还请小友谅解。”他看了眼灰蒙蒙的夜色,“五更天将到,我们二位要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

    随着公鸡长鸣,两个阴差消失在树林之中。

    我咬着牙忍着眼泪与满腔愤怒不甘,将小师姐艰难的扶起来,弯着腰一步一步的往镇上走,每走一步我都对那老梆菜的恨与怨念更深一分。

    我扛着小师姐的力气全都耗尽,扑通一声倒在土里,牙齿被坚硬的地面磕出了血,我吐了口血唾沫,蓄起所有力气将小师姐的伤口护住,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去,就算是倒下去也得重新站起来!

    隋癸!你连医院都走不到?以后怎么报仇,怎么走接下来的路呢!你难道还想做一个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只能让别人来保护的废物吗!难道别人就欠你的,就能保护你一辈子吗!你不能拖后腿,你得他妈的逆天而行不讲道理!

    眼泪混着血流下来,嘴里全都是土,我缓慢的从地上再次爬起来,我不能爬不起来,小师姐还等着我救,我怎么舍得看着小师姐死掉啊!

    我得起来,我得爬起来!我现在爬起来,以后也能爬起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磨灭我的意志,将我摧残的体无完肤!

    两公里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我艰难的扶着小师姐往镇上的方向走,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我不想当废物,我也想有朝一日挡在爷爷面前,挡在爸妈面前,挡在小师姐面前!

    只要小师姐安然无恙,我现在只要小师姐安然无恙,哪怕折我寿命损我德行,我也愿意!

    “阿,阿癸……”

    脖颈处传来颜思小师姐的声音,我当即咬住牙齿,不让他听出一丝一毫我的哭腔,我吞下满嘴的铁腥与酸涩回答他,“师姐,撑住,我们马上,马上就到医院了,请你一定撑住。”

    都到这个时候,颜思还要安慰我,“我没事。”

    “还说你没事!”我所有的情绪再次崩溃,“骨头都快要露出来,血也流了一大堆,你忍着不喊一声疼,你哭出来没关系,喊疼也没关系,你不用次次护在我身前,我们是家人,我不想看你为我拼命!小师姐你别这么坚强了,你喊一声疼,就喊一声,我不会嘲笑你,没人嘲笑你,我只会心疼你!”

    颜思年纪还比我小一岁,他是怎么磨练心性才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沉稳坚强呢?其实他想师爷爷的时候可以说出来,不用忍着,觉得委屈的时候也可以说出来,不用忍着,疼了痛了就更要说出来,不用忍着。

    他只比我大三岁,也还是个孩子,可以拥有任何情绪,也可以拥有天真活泼的一面。

    颜思艰难的叹了口气,下巴放在我的肩膀,过了好半天才闷哼一声,气若游丝的小声喊了一声,“阿癸,我伤口疼。”

    “这就对了!”我忍着波涛汹涌的哭意,偏要大声理所当然的说,“这就对了!是个人都会疼,你喊出来就对了!没有人不会疼,你喊出来也没什么!疼就要说出来啊!”

    我向着天大声喊的时候几乎要撕破喉咙,“听见了吗!我小师姐觉得疼!你们凭什么不讲道理啊!!老天爷就可以不讲道理胡乱劈人?那为什么你们当时不去劈白忌那个梆菜!”

    “其实已经不疼了。”颜思说话时候的声音很轻,“因为已经疼到没有知觉麻木了,阿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是我晕过去,也知道一个人说退阴差多不容易,这次是你救了我,阿癸,你才不是废物,你最棒最好了。”

    “别说了!留口气给自己吧!”颜思好烦,都这个时候还要安慰我,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温室的花朵,我就是狗尾巴草罢了。

    颜思状况实在不算好,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迷糊,上一秒还在跟我说话下一秒就晕过去了,我急的满头大汗,颤抖着声线请他别闭眼,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不想小师姐死掉!

    哪怕是五更天,却也还黑着天,道路上空无一人,稍有不慎就会被脚底下的石头绊倒,我扛着颜思走的并不平稳,可能我的人生也是这样,不平稳就不平稳了,只要到终点还活着就行了。

    就在我再次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身后是轰隆隆拖拉机的声音,车灯照亮我前方的路,我艰难的扭脸就看见白小飞,他眯着眼看见是我跟颜思,当即停下来跳下拖拉机,“妈呀!颜道长这是咋地了?咋伤的这么重!赶紧上来,我带你们去医院!”

    他说着就帮我将颜思放到拖拉机的后斗里,又去风风火火的开拖拉机,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我听见他问,“你们俩跟鬼干架干输了?浑身都是血,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是犯罪现场,好悬是你们俩,不然我高低得报警了!”

    我怕后斗太硬太冰,硌得颜思不舒服,让他靠在我肩膀上,伸手扶住他手上的胳臂,否则拖拉机太颠簸。

    但我还是接话茬问,“白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出门?”

    “可不咋地呢!”白小飞在前面说,“我媳妇儿怀孕了,这还都得是你当时不在我炕上贴了个好孕符嘛!这不立刻就见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