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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尔朱之乱——高欢崛起

    本节概述:尔朱荣在平定关陇之乱后,越发强势。元子攸不堪尔朱荣威逼,借口皇后产子,在宫中设计杀死尔朱荣。尔朱家族迅速立元晔为帝,挥师南下,迅速攻入洛阳,杀死元子攸。之后,尔朱氏立元恭为帝。高欢通过奸计取得了葛荣的六镇之兵,实力迅速壮大,于是高欢立元朗,征讨尔朱氏,尔朱家族间的猜忌给了高欢时机。韩陵之战后,尔朱家族迅速分崩离析。高欢入洛阳,立元修为帝。

    场景1:尔朱荣被杀一时传出,朝野内外,一片欢喜,高兴的声音布满洛阳城,文武百官纷纷入朝庆贺。

    场景2:元修被推上帝位之后,说:“我不得不称朕了!”

    尔朱荣的被杀,洛阳街头人人庆贺,尔朱家族没有了领头人。尔朱氏被灭后,高欢相当于第二个“尔朱荣”,元修也就相当于第二个“元子攸”。

    永安三年(公元530年),尔朱荣大军派尔朱天光率左都督贺拔岳、右都督侯莫陈悦,讨伐万俟丑奴和萧宝寅,并且击杀二人余党。半年内平定了关陇地区,三秦、河、渭、瓜、凉、鄯等州都投降了北魏。北魏朝廷任命贺拔岳为泾州刺史,侯莫陈悦为渭州刺史。

    步兵校尉宇文泰,跟从贺拔岳入关,因功升迁至征西将军,管理原州事务。当时关、陇地区经济凋弊,宇文泰以恩德、诚信安抚百姓,当地百姓非常感激,乐于接受管理,都说:“要是早点遇到宇文泰,我们怎会叛乱呢?”

    当初,尔朱荣派贺拔岳讨万俟丑奴。贺拔岳对他哥哥贺拔胜说:“万俟丑奴是一个强敌,如果不能取胜,则有罪,如果打败了他,会遭受嫉妒。”贺拔胜问:“那该如何?”贺拔岳说:“让一位尔朱氏家族的人为统帅,我们作助手辅佐他。”于是,贺拔胜向尔朱荣申请他们的建议,尔朱荣很高兴,便任命侄子尔朱天光统领他们。贺拔岳非常懂得遮蔽锋芒,如此一来,便可明哲保身。与之相反的恰是尔朱荣,因为锋芒毕露、傲慢轻视对手,葬送了大好局势。

    当时,北魏境内的叛乱基本上已被平定,南梁的进攻也被击退。外患已除,内斗就要开始了。尔朱荣虽然远在晋阳,可是朝廷遍布他的党羽,遥控朝廷不在话下,元子攸如同傀儡。然而,元子攸虽然受到尔朱荣的控制,但是他勤于政事,不知疲倦,对诉讼冤案都要亲自审查,尔朱荣听说之后很不高兴,觉得元子攸做了身为傀儡不该做的事情。

    一次,尔朱荣授意吏部,增补一名县令,吏部尚书李神俊以官阶相差太悬殊为由,没有批准,另选了他人。尔朱荣大怒,派他授意的那个人去抢夺县令之职。李神俊恐惧,辞官回家,尔朱荣让族弟尔朱世隆取代李神俊担任吏部尚书。尔朱荣又凑请了一些北方人担任黄河以南的刺史,元子攸不同意,太宰元天穆入宫请求,元子攸依旧不同意。

    元天穆说:“天柱将军尔朱荣对国家有大功,身为宰相,如果他要求调换全国所有官员,恐怕陛下您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旨,为什么他启奏几个刺史,您竟然不允许呢?”元子攸严肃地说:“天柱将军如果不想做人臣的话,朕也可以被他取代。如果他还想做臣子的话,就没有更换天下百官的道理!”尔朱荣听说后,非常恼怒,说:“天子是靠谁上位的,现在居然不听我的!”

    不仅尔朱荣,尔朱家族的其他人对待元子攸,都是一脸瞧不起的神情。尔朱皇后生性妒忌,争风吃醋,多次向元子攸发泄怨恨。元子攸派尔朱世隆劝导她,皇后说:“天子是由我拥立的,现在竟然这样,我父亲当初可以自己做皇帝,现在依然可以做皇帝。”尔朱世隆说:“正是由于没做皇帝,如果当初他做了皇帝,我现在也可封王了。”

    元子攸朝廷上受尔朱荣制约,后宫内受尔朱皇后胁迫,心中闷闷不乐,唯一庆幸的是关陇起义尚未被平定,希望起义军继续与尔朱荣僵持。等到关陇地区被平定之后,元子攸并没有十分高兴。

    城阳王元徽的妃子,是元子攸舅舅的女儿;侍中李彧,是元子攸的姐夫。他们想要掌握大权,便在元子攸面前诋毁尔朱荣,希望元子攸除掉他。元子攸也从河阴之变中吸取教训,担心尔朱荣难以驾驶,便暗中准备诛杀尔朱荣。侍中杨侃、尚书右仆射元罗也参与了这项计划。

    正巧,尔朱荣的皇后女儿怀胎即将分娩,尔朱荣打算回朝探望皇后。元徽等人劝元子攸趁机诛杀尔朱荣。有人建议,发兵杀掉尔朱荣的党羽,阻挡尔朱荣。元子攸犹疑不定,洛阳城中人人恐惧,中书侍郎邢子才等人,恐怕发生事变,跑出洛阳城避难。尔朱荣给朝中每个大臣都写了一封信,表示各人可以随意去留。元子攸看信后,知道尔朱荣一定会来,面色沉重。

    尔朱世隆怀疑元子攸有所企图,便自己写了封匿名信,贴在了家门上,信中内容是元子攸打算诛杀尔朱荣。尔朱世隆取下信呈送尔朱荣,尔朱荣自恃强大,丝毫不在意,撕掉了这封信,朝地上唾了一口,说:“尔朱世隆太没有胆量了,谁敢有这样的想法!”尔朱荣的妻子也劝他不要入朝,可是尔朱荣不听。

    八月,尔朱荣率领四五千起兵,从晋阳出发。当时谣言四起,有人说尔朱荣会叛变,还有人说元子攸会杀死尔朱荣,氛围异常紧张。九月,尔朱荣抵达洛阳,因为元天穆还在并州,元子攸担心他会成为后患,所以没有举事。于是,元子攸召元天穆进京。有人告诉尔朱荣说:“皇帝想杀了您。”尔朱荣便将这话上奏了元子攸,元子攸说:“外边的人说你想杀了我,这怎么能相信呢!”于是尔朱荣便不再警惕,每次入朝,随从不过几十人,并且不带兵器。

    九月十五日,元天穆地道洛阳,尔朱荣与元天穆陪同元子攸在西林园宴饮、射箭。尔朱荣希望元子攸暂时卸下烦劳的政务,出城狩猎,好好休息。之前,一名叫奚毅的将军,他曾是尔朱荣的部下,他多次对元子攸表示忠心,希望能够成为其心腹。奚毅曾说尔朱荣计划趁元子攸出城狩猎之机,挟持他迁都。因此,元子攸听到尔朱荣建议他出城狩猎,心中异常恐惧。

    九月十八日,元子攸打算行动。可是,尔朱荣与元天穆入宫没吃完饭就起身告辞,因为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行动。九月十九日,是元子攸祖上的忌日,九月二十日,尔朱荣祖上的忌日。所以,这两日没有发生事情。九月二十一日时,尔朱荣在宫中稍作停留后,便前往陈留王元宽家里饮酒去了,喝得大醉,于是称病在家,连续几天没有上朝。

    由于耽搁了几天,刺杀计划有些泄漏,参与之人感到恐惧,元子攸也很担心。城阳王元徽说:“就以皇后生子为由,尔朱荣肯定会入朝,趁机杀了他。”元子攸说:“皇后才怀孕九个月,这样说可以吗?”元徽说道:“妇人早产的情况很多,尔朱荣肯定不会怀疑。”元子攸听从了。

    九月二十五日,元子攸声称皇后产子,派城阳王元徽通知了尔朱荣。尔朱荣当时人正与元天穆在赌博,元徽摘下来尔朱荣的帽子,向他祝贺,加上当时殿内官员来信催促尔朱荣,于是尔朱荣便相信了,跟元天穆一起来到宫中。

    当元子攸得知尔朱荣已来到时,脸色大变,向侍从要来酒喝,撑起胆量。元子攸在东厢面向西而坐,尔朱荣、元天穆在元子攸西北方,面向南坐。元徽进来后,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等人,持刀从东门闯入,尔朱荣赶快扑向元子攸,元子攸事先将刀横在膝下,拔出刀亲手杀了尔朱荣。鲁安等人上前一阵乱砍,尔朱荣与元天穆同时被杀。尔朱荣的儿子尔朱菩堤及、车骑将军尔朱阳睹等三十名随从人员,当场所杀。

    元子攸得到了尔朱荣的手书,上面有几张启奏书,是关于元子攸的侍从去留事项,不是尔朱荣心腹的人均被遣出。元子攸说:“这家伙如果活过了今天,就无法制服了。”尔朱荣被杀一时传出,朝野内外,一片欢喜,高兴的声音布满洛阳城,文武百官纷纷入朝庆贺。

    六镇起义,给了尔朱荣建立功勋的机会。他招兵买马,结识天下英雄人物,贺拔岳、高欢、宇文泰、侯景等人,都是南北朝后期非常有名的历史人物。高欢、宇文泰,东西魏的权臣,北齐、北周王朝的奠基人;贺拔岳有勇有谋,被高欢称为自己的心头之病;侯景一人将南朝五十年的安宁打破。这些人都曾是尔朱荣的手下,然而就尔朱荣却被一个傀儡皇帝杀死了。

    尔朱荣被杀,《资治通鉴》这样形容:“内外喜噪,声满洛阳城。”尔朱荣从晋阳而来,作为北魏实际的掌舵人,本以为来到洛阳,等来的是鲜花和掌声,不曾想到,鲜花和掌声却是被杀之后。在元子攸和尔朱荣之间,早已经水火不容,尔朱荣傲慢放肆、不可一世,丝毫不将元子攸放在眼里,不把流言蜚语当做警示,缺乏戒备心,最终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尔朱世隆索要尔朱荣尸体无果后,收兵北逃。汾州刺史尔朱兆,听闻尔朱荣已死的消息后,迅速占据了晋阳。尔朱世隆到达长子,与尔朱兆会合。大家共同推举太原太守、行并州事长广王元晔,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明,然后与徐州刺史尔朱仲远(尔朱荣堂弟)共同向洛阳出发。

    元子攸任命城阳王元徽,兼任大司马、录尚书事,负责朝廷一切事务。元徽面对尔朱兆的大军,非常忧虑、恐惧,不知如何是好。他生性嫉妒,不愿别人超过自己,常常独自与元子攸商议,大臣如有向元子攸献计献策的,元徽总是劝元子攸不要采纳,并说:“何必担心这些贼寇不能平定!”元徽又很吝惜,舍不得赏赐大家,有时本来赏赐很多,但他却又从中克扣,有时已经赏给了别人,却又追夺回来,所以白白浪费了钱财,也没有受到感激。

    十一月,元子攸任命车骑将军郑先护为大都督,与行台杨昱一起抵御尔朱仲远。十二月初三,狂风大作,黄尘漫天,尔朱兆等人的大军抵达了洛阳。在这之前,元子攸以为黄河又深又宽,尔朱兆不可能很快渡过黄河,但是等尔朱兆的骑兵敲打皇宫宫门时,值宿的士兵才发觉,于是搭弓放箭,由于狂风不止,箭都射不出去,洛阳守兵四散奔逃。

    元子攸走出云龙门外,看到城阳王元徽正骑马逃走,元子攸大声呼叫元徽,元徽头也不回,径自逃走。尔朱兆的骑兵抓住元子攸,将他锁在永宁寺的楼上,当时天气十分寒冷,元子攸向尔朱兆要头巾,尔朱兆没有给。尔朱兆扎营于尚书省,胡作非为,残杀皇子,污辱嫔妃、公主,放纵士兵掠夺财物。二十三日,尔朱兆将元子攸缢杀于晋阳的三级佛寺中。

    在尔朱荣被杀后,元子攸曾命令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率军进攻秀容郡。尔朱兆进入洛阳后,纥豆陵步蕃军势强盛。尔朱荣赶往晋阳防御纥豆陵步蕃,尔朱世隆、尔朱度律、尔朱彦伯等人留守洛阳。尔朱兆杀死元子攸,却大败于纥豆陵步蕃。尔朱兆不得已,只好向晋州刺史高欢求助。高欢与尔朱兆联合,将纥豆陵步蕃打败。尔朱兆很感激高欢,与高欢结为异姓兄弟,尔朱兆带数十名骑兵来到高欢住处,二人畅饮一夜。

    高欢,小名叫贺六浑,渤海蓨县(河北省景县)人,他从小生活在北方,从他的小名来看,像是鲜卑人,不过高欢是个鲜卑化的汉人。他性格沉稳,轻财重义,受人推崇。他眼镜炯炯有神,高颧骨,牙齿洁白如玉,在当地是个出名的帅哥。但是因为家境贫穷,迟迟没有出人头地。然而,一场婚姻改变了高欢的命运。

    司徒娄内干的女儿名叫娄昭君,年少聪明,豪强大族都来聘娶她,但是她不同意。当她在城上看到了服役的高欢后,惊叹说:“就选他当我的丈夫。”于是让婢女传达她的意思,并且送钱财给高欢,让他来提亲,娄昭君父母不得已答应了。高欢得到娄家的赞助,有了马匹,成为了队主。高欢与各路英雄豪杰相识,大家对高欢非常敬重。

    杜洛周反叛之后,高欢跟随他。杜洛周失败后,高欢归附了葛荣,后来投奔了尔朱荣。在尔朱荣账下,高欢受到重用。尔朱荣曾经问身边的人说:“有一天我不在了,谁可以统领军队?”大家都说是尔朱兆。尔朱荣说:“他只能统领不超过三千名骑兵,能够代替我的只有贺六浑。”并且告诫尔朱兆,说:“你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会像牛穿了鼻子一样受他控制。”

    如尔朱荣所说,尔朱兆真的就像“牛”一样被高欢牵着鼻子走了。

    当初,葛荣的部队被流放到并州、肆州,大概有二十多万人,这些人深受胡人的欺凌,被逼无奈,前后大小反叛了二十六次,被杀掉了一大半,但是仍然叛乱不止。尔朱兆十分困扰,于是问计于高欢。高欢说:“六镇起义者,不能全部杀掉,应该选一位心腹之人来统领他们,如有反叛者,就城发首领,那样的话,反叛的人就少了。”尔朱兆说:“好主意!那么派谁去合适呢?”贺拔允当时也在座,他建议让高欢统领。高欢一拳打掉了贺拔允的一颗牙,并喊道:“天柱大将军在世的时候,我们听从指挥,如今天下大事都有大王裁决,你贺拔允竟敢妄言,请大王杀了贺拔允!”尔朱兆认为高欢非常忠诚,便将六镇军民交与高欢统领。高欢以为尔朱兆醉了,担心他酒醒之后反悔,便走出营帐,对着将士们说:“我奉命统六镇降兵,你们到汾河东岸集合,听候号令。”六镇士兵们平日恨透了尔朱兆,他们非常乐意做高欢的部下,纷纷前来投奔。

    实力壮大之后,高欢开始寻求摆脱尔朱兆的控制。他向尔朱兆请求:因为并州、肆州饥荒,希望带领六镇降兵前往太行山以东寻找食物。尔朱兆批准了,长史慕容绍宗劝阻,他认为高欢为当世英雄,如果手握重兵在外,犹如蛟龙得水。尔朱兆认为他和高欢已经皆为异姓兄弟,慕容绍宗说:“亲兄弟之间尚不能完全信任,何况是结拜的。”当时,尔朱兆的部下都接受了高欢的贿赂,纷纷指责慕容绍宗破坏团结。愚蠢的尔朱兆居然将慕容绍宗打入大牢,并且催促高欢立刻出发。

    高欢离开晋阳出滏口,中途遇上了从洛阳来的尔朱荣妻子北乡长公主,北乡长公主带有三百匹好马,高欢全部掠夺而去。尔朱兆听说后,释放出慕容绍宗,与他商议。慕容绍宗说:“高欢还未走远,尚是您的掌控之中。”尔朱兆亲自追赶高欢,当上漳水暴涨,桥梁被冲坏,尔朱兆在襄垣(山西省襄垣县)追上了高欢。

    高欢隔着漳水,叩拜尔朱兆,称他抢夺马匹是为了防备盗贼。尔朱兆说不怪罪他,渡过漳水与高欢坐在帐幕下,将自己的佩刀交给高欢,伸长脖子让高欢砍下。高欢哭着说:“自从天柱将军去世后,我高欢还能仰仗谁呢?只希望您长命百岁,可以让我为您效力。现在却被人挑拨离间,您怎忍心说出这种话!”尔朱兆将刀扔到地上,斩白马与高欢盟誓,并且留住下来与高欢彻夜宴饮。

    高欢的部下尉景,埋伏士兵想要捉拿尔朱兆,高欢咬着手臂才阻止了他,说:“现在如果杀了尔朱兆,他的党羽肯定会聚集起来,我们兵困马乏,根本无法抵抗,英雄崛起要顺应时机,不如暂且放走他。尔朱兆虽然骁勇善战,但是缺少智慧和谋略,不难对付。”次日,尔朱兆渡河回营,想邀请高欢过河,高欢准备前去,部下孙腾,抓住高欢的衣服,高欢才没有离开。尔朱兆隔着漳水大骂高欢,返回了晋阳。当时尔朱兆的心腹念贤,率领六镇降并的家属,另外安营,高欢假装与念贤友善,借口欣赏他的佩刀,趁机杀了他。六镇士兵们欢欢呼雀跃,对高欢更加依附了。

    普泰元年(公元531年),二月。留守洛阳的尔朱世隆兄弟秘密商议,打算废黜元晔,拥立元恭为帝,元恭为节闵帝。拥立元晔是为了杀入洛阳时有个合适的理由,而元晔与皇室宗支关系疏远,也没有威望。元恭是元宏弟弟元羽的儿子,颇有气度。如今元晔的利用价值不再,所以他们决定更换傀儡皇帝。

    元恭在元诩年间,因为元叉专权,元恭借口生病不能说话,住在龙华寺庙,不与外人往来。元子攸年间,有人举报元恭装哑巴,有篡位之心,元恭恐惧而逃,被逮捕后因为没有证据释放。元恭闭嘴不言八年之久,这时被尔朱家族的人推出来做皇帝,时人认为遇到了贤君,可以为天下带来太平。

    当初,尔朱家族再次杀入洛阳,尔朱兆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责备尔朱世隆说:“叔父在朝已久,耳目遍布,怎么使天柱大将军遭受横祸?”尔朱兆声色严厉,尔朱世隆低声下气地向尔朱兆谢罪行礼,因此尔朱世隆开始忌恨尔朱兆。这时,尔朱兆不在洛阳,没有参与废立皇帝之事,因此大为生气,甚至打算攻击尔朱世隆。尔朱世隆派尔朱彦伯(尔朱荣从弟)前去说明,这才作罢。双方之间的矛盾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关系已经有了裂痕。

    这时,元子攸的旧将高乾、高敖曹兄弟(高氏兄弟四人与高欢同为渤海高氏,不过两家血缘关系淡泊,高欢仍然按照家族的辈分称他们叔父)与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人合谋,暗中偷袭并占据了信都(河北省衡水市)。殷州刺史尔朱羽生(尔朱荣从叔),率五千人马攻击信都,高敖曹来不及披上铠甲,便率领十余骑兵迎战,城门随后关闭。高乾从城中用绳子吊下来五百人,支援高敖曹,不过高敖曹已与尔朱羽生的军队交战,尔朱羽生大败而逃。高敖曹的槊术盖世无双,他的部下也是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当时人称高敖曹为“项羽再生”。

    休整了许久的高欢,这时东行,声称讨伐信都,实则是与高乾等人会合。当时信都人恐慌,高乾与封隆之的儿子前去拜见高欢,弄清了他的真实意图。高欢对士兵严加约束,不准侵犯百姓的一丝一毫。每次行军路过麦地,高欢总是牵马步行,大家听说之后,都称赞高欢带兵有方,纪律严明,愿意依附于他。高欢抵达信都之后,高乾与封隆之打开城门欢迎他。高敖曹当时在外拓展领地,听说之后,认为高乾太过软弱,派人送了一条妇女的裙子给高乾。高欢命令长子高澄,以孙子辈的礼节晋见高敖曹,高敖曹这才与高澄回到信都(河北省衡水市)。

    在拥有了信都这个根据地之后,高欢准备讨伐尔朱氏。当时的尔朱家族人人厌恶,只不过他们强盛,无人敢于反抗。尔朱天光控制了关右(潼关以西),尔朱兆占据并州、汾州,尔朱仲远在徐、兖二州,尔朱世隆则身居朝中,大权独揽,四人个个贪婪、残暴。

    朝中事务都要等尔朱世隆之命方可执行,尔朱世隆公然贪赃枉法,淫乱放纵,随意诛杀。尔朱世隆还打算收买军心,他随意对将士提拔,都提为将军,由于没有员额限制,将军遍天下,人们也就不再看重官衔。

    最残暴的莫过于尔朱仲远,他所管辖区域内的富家大族,大多被他诬陷为谋反,妇女财产全部被尔朱仲远霸占,男子则投入黄河,这类事情数不胜数。从荥阳以东,租税全部被他收入军中,不再上交。诸将之妻有美色者,皆被尔朱仲远奸淫。东南一代州郡,人人畏惧尔朱仲远,如同畏惧豺狼。

    虽然尔朱家族已经遭人厌恶,可是想要激发士兵们的最强斗志,还需要一计。高欢伪造了一份文件,称尔朱兆要把六镇降兵配给契胡(尔朱家族)当私人部队,大家都很忧愁。高欢接着又伪造了一张公文,称朝廷征调高欢讨伐步落稽胡人部落。高欢集结了一万人马,正要出发时,孙腾与都督尉景,为六镇降兵请求停留五天,这样欲走又止了两次。最后,高欢亲自将队伍送到郊外,流着眼泪与大家告别,将士们失声痛哭,声震原野。高欢安稳说:“我与大家背井离乡,情同一家,没想到朝廷如此征调我们!如果讨伐步落稽,则是一死,延误军期,又是一死,配属契胡,还是要死,我们该如何是好?”众人齐声说道:“只有造反!”高欢说:“造反是迫不得已,应当推举一人做首领,谁能担当?”众人共推高欢,高欢说道:“六镇之兵,难以控制。当初葛荣拥有百万大军,还是因为不遵守纪律导致最终灭亡。既然大家推举我为首领,就应该跟之前有所不同。首先,不能欺辱汉人,如果违反军纪,生死由我决定,否则,就会被天下人耻笑。”众人点头同意,高欢于是杀牛犒赏将士。

    六月,高欢在信都(河北省衡水市)起兵,但是没有公开反叛尔朱氏。正巧,南赵郡太守李元忠聚众起事,紧逼殷州,高乾借机杀死了殷州刺史尔朱羽生,高欢这才上表陈述尔朱氏的罪状。

    在高乾等人与高欢会合之时,南赵郡太守李元忠,因为尔朱兆杀害了元子攸,弃官回家,他打算聚众起事,讨伐尔朱氏。他劝高欢在殷州起家,讨伐尔朱氏。这时,李元忠与高乾采取了实际行动,高欢才说:“今日造反,已成定局。”胡三省在《资治通鉴》注释中写道:高欢谋反已经不是一天,等到尔朱羽生被杀之后,才说造反。原因在于高欢,起初对李元忠与高存有怀疑乾。高欢对他人时刻保持着警惕心,即使是一起造反的队友,也丝毫不放松。如果尔朱荣能有这份警惕,也不至于横尸洛阳了。

    高欢已经起兵,尔朱家族却还在制造屠杀。

    北魏将领杨播与其弟司徒杨椿、尚书令杨津,在当时非常有名望。杨椿、杨津官至三公,杨家一门出了七位太守,三十二位州刺史。当初,杨播的儿子杨侃参与了诛杀尔朱荣的计划,尔朱兆攻入洛阳后,杨侃被杀。到了这时,尔朱世隆污蔑杨家造反,杨家不分男女老少皆被杀害。只有杨津的儿子杨愔恰巧在,躲过一劫,他逃往信都(河北省衡水市)投靠了高欢。

    八月,尔朱仲远(尔朱荣堂弟)、尔朱度律(尔朱荣堂弟),率军讨伐高欢。他们自恃力量强大,轻视高欢。十月,为了师出有名,高欢听取部下孙腾的建议,立元朗为帝。尔朱仲远,尔朱度律与骠骑大将军斛斯椿,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贺拔胜、车骑大将军贾显智,率军驻扎于阳平(山东省聊城市)。尔朱兆率军驻扎于广阿(河北省邢台市),号称有十万人马。

    这时,高欢使出离间计,散布传言说:“尔朱世隆兄弟要谋杀尔朱兆”,又说:“尔朱兆与高欢计划谋杀尔朱仲远等人”。于是尔朱家族之间相互猜疑,大军徘徊不进。尔朱仲远等多次派斛斯椿、贺拔胜向尔朱兆处解释,尔朱兆率三百名轻骑来到尔朱仲远处,一脸不平之色,手中挥舞着马鞭,口中长啸着凝望远方。他怀疑尔朱仲远等人有变化,快速离开大帐,回到自己的营地。尔朱仲远派斛斯椿、贺拔胜等人追赶尔朱兆,再次进行解释,尔朱兆却将斛斯椿、贺拔胜抓了起来带回营中,最后又释放了。尔朱仲远、尔朱度律闻知后非常恐惧,赶忙率军南逃。

    当尔朱家族还在互相猜忌时,十月十五日,高欢在广阿大破尔朱兆,俘获了五千余人。泰昌元年(公元532年),正月,高欢攻克邺城。

    眼看高欢大军正在崛起,尔朱世隆只好低声下气,派人带着厚礼向尔朱兆求情,请尔朱兆前往洛阳,一切由他。尔朱世隆又请元恭,纳尔朱兆的女儿为皇后。尔朱兆这才高兴起来,和尔朱天光、尔朱度律等人立下了誓约,恢复和睦。三月,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出发,尔朱度律从洛阳出发,尔朱仲远从东郡(河南省滑县)出发,几路人马号称二十万,直指邺城(河北省临漳县)。

    高欢命吏部尚书封隆之镇守邺城,高欢率军驻扎于紫陌(邺城西),大都督高敖曹率领三千人跟随。高欢对高敖曹说道:“你统率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打算拨给你一千多鲜卑兵,混合使用,你看如何?”高敖曹说:“我所率领的部队,训练已久,参加过很多次战争,不比鲜卑兵弱。如果临时掺杂起来,沟通不便,打了胜仗要争功,打了败仗会推脱,所以不必了。”

    高欢率不满二千的骑兵和不满三万的步兵,因与敌军人数悬殊,于是便转移到邺城西南的韩陵,他将士兵们布成了一个圆阵,将牛驴等牲畜用绳索连系起来,堵塞了归路,抱着誓死的决心。

    大战开始之前,高欢和尔朱兆口角了一番。大战开始后,高欢的将士奋勇杀敌,虽然他们人数不占优势,可是行动灵活。尔朱兆军队大败,贺拔胜和徐州刺史杜德,阵前投降了高欢。尔朱兆对着慕容绍宗,拍着胸脯说:“不听你之言,到了这般地步。”尔朱兆本想立刻逃走,多亏慕容绍宗调转大旗,吹响号角,把逃散的士兵收集起来,他们才逃回晋阳,其他尔朱大军纷纷撤退。尔朱仲远逃奔东郡,尔朱彦伯得知尔朱度律等战败,打算亲自率军镇守黄河桥,尔朱世隆没有同意。

    大都督斛斯椿与都督贾显度,料定尔朱家族气数已尽,便在四月,抢先占领了洛阳和黄河桥,同时杀掉了洛阳城所有的尔朱党羽。尔朱度律、尔朱天光想要渡桥,可是天降大雨、人困马乏,只得向西逃走,最后被人擒获送到了洛阳。尔朱世隆、尔朱彦伯同时被抓获,四人被斩首后送给了高欢。只有尔朱仲远投奔南梁,躲过追杀。

    关中方面,雍州刺史贺拔岳与秦州刺史侯莫陈悦,联合军力占据长安,响应高欢,高欢任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任命宇文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大小事情都交与他处理。其他地方的尔朱党羽,纷纷投降高欢。

    尔朱天光率军出征时,留下了他的弟弟尔朱显寿镇守长安,召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和他一起东行。贺拔岳想留住侯莫陈悦,共同对付尔朱显寿,但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宇文泰对贺拔岳说:“现在尔朱天光尚未走远,侯莫陈悦未必会有二心,如果把这计划告诉了他,恐怕侯莫陈悦会十分恐惧。侯莫陈悦虽然是主将,但是他控制部下的能力一般,如果先说服他的部队,势必人人都愿留下来,侯莫陈悦如果东进,便误了日期,如果后退,则人心浮动,发生变乱,到那时再劝说他,事情肯定成功。”贺拔岳非常高兴,便命宇文泰到侯莫陈悦军中去劝说,果然如宇文泰所料。

    由于元朗是高欢起兵时拥立的,如今攻入洛阳,元朗也就失去了价值,同时元恭本人神采英明,高欢担心日后无法控制,于是选择了元宏第七子元怀的儿子元修为帝,是为孝武帝。元修任命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元修被推上帝位之后,说:“我不得不称朕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久后,元修毒杀了元恭。

    七月,骠骑大将军高隆之与高欢在太原会师,准备进攻尔朱兆。尔朱兆在晋阳烧杀抢掠之后逃走。高欢认为晋阳四方险要,就将丞相府安置在此。该年十一月,元修又杀害了元晔、元朗。

    在高欢入洛阳后,他征召贺拔岳为冀州刺史,贺拔岳非常害怕,打算一个人单人匹马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劝谏贺拔岳,关中要地岂能拱手相让,而且尔朱兆未除,高欢不敢除掉他,所以贺拔岳谢拒了朝廷的好意,继续留守长安。从这时起,高欢就将贺拔岳看做是威胁之一,只不过当时尔朱之乱刚刚平定,无法与贺拔岳争夺关中,所以高欢也就没有继续逼迫他。但是,以高欢的性格,迟早要对付贺拔岳。

    永熙二年(公元533年),正月,北魏都督窦泰突然袭击了尔朱兆,尔朱兆的军队逃的逃、降的降,尔朱兆逃入山中,自缢而亡。慕容绍宗带着尔朱荣的妻儿,投降高欢,高欢对他们很是优待。

    当尔朱家族退出历史舞台,就到了高欢与宇文泰的较量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