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宵没有在意握着自己脖子的手，只是直挺挺的躺着，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
脆弱的喉管在掌心上下滚动，带给人一种能轻易掌控生命的错觉。手上捏着的明明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但握着的人却丝毫没有能掌控生命的感想，直觉自己什么都握不住，声音以震动的形式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人手心发麻。
“将军是我离开暗之外海遇到的第一个神明，也是第一个来找我的神明。我无心问鼎天下，无意护佑苍生，但既已答应将军，定当全力以赴，助将军成就稻妻永恒。”
白宵这一手答非所问让八重神子眉头微皱，搭在白宵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
“白宵……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白宵喉头动了几下，终究只是将头撇开，错开视线，什么都没说出口。
“卡尔贝特，保持人形。”
头被强硬的掰正，无处安放的眼神只能对上另一双坚定的紫眸。
白宵别的不会，装傻可是一流。手下现在是人类皮肤的光滑触感，但要是一个失神没看住可能就马上变成毛绒绒的大围脖。到时候白宵就会装着和真正的狗一样，说什么都装作听不懂，靠着委屈巴巴的“嘤嘤”和强行把头往人身上埋的撒娇躲过问话。
“神子……”白宵努力想着能糊弄过去的借口，刚想到一个可能行得通的理由，脑子里立刻闪过八重神子听到这种借口后脸上露出的冷笑。
干脆实话实说算了。
“其实就是没什么目标出来又正好遇到将军被戳中xp自愿当狗！”见八重神子表情越发不妙，白宵干脆自暴自弃，抱着八重神子腰大喊：“我就是傻逼又没有底线的魔神！懒得自己培养信徒就干脆加入稻妻蹭现成的！我就是喜欢给漂亮姐姐当狗！”
八重神子被抱得重心不稳，将将用手撑住身体。
“呵呵～”白宵的话她是一个字不信，但这种离谱的话又莫名让人觉得可能是真的，“最后一个问题。”
浅色紫眸直直对上鎏金瞳孔，仿佛能看破一切虚妄，但白宵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卡尔贝特撒下的谎言连天理都无法识破。
“与摩拉克斯打那架的原因？”
“……脑子在那架中被扯出来一半，忘了。”白宵把头埋到八重神子腰边，鸵鸟似的闷闷回答。
搞半天你真的是半脑呗？
看着自己腰边那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实在气不过在上面狠狠捶了几下。听着脑袋的主人弱弱的哼唧，憋屈的心情马上畅快起来，效果立竿见影。
虽然暴力很不符合她的身份，有损她优雅神秘的形象，但打上去之后心情真的会变好不少。
谁家军师直接和人对拳的？在幕后以智力掌控全局才符合足智多谋的军师形象。
这次谈话终究在白宵堪称油盐不进的问左答右中无疾而终。被问话的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想用武力逼迫，但要是真的动起手来绝对打不过，魔神再怎么样也是魔神，能与岩王帝君一战，又从暗之外海突围出来，硬接雷神无想的一刀的魔神，实力可想而知。即使魔神不还手，一般妖物也无能为力，八重神子自认无以为敌，这次谈话只能草草收场。
不亏，断摩拉克斯一角的魔神被打得不敢还手什么的…小说又有新题材可以加了。
但是……
“我知道你已经和影商议过，只是都不愿告诉我。这是影的决定，我会支持。”八重神子收起落寞的神情，又扬起和平时一样的笑，道，“我会自己问影的。”
总有一天，我会把影从一心净土里拉出来，让她自己一五一十的将一切告诉我。我会证明自己，证明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狐狸，我有能力与她一起撑起稻妻，有能力支撑稻妻的永恒，有能力与她并肩……
我已经谋划了五百年，那一天离现在不会太久！
影……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她在看着，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白宵闷闷的声音传来，“千年之前的战役如此，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战争如此。”
五百年前！坎瑞亚！
“你知道什么？你当时不是在暗之外海吗？”八重神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五百年前是个敏感的时间，其中涉及的一切事情永远都是稻妻的禁忌。五百年前稻妻失去了太多，和雷电将军斩出的无想刃峡间一样，都是稻妻至今血淋淋无法愈合的伤口，永远的逆鳞。
“我在暗之外海，我知道是因为……当时我有从里面出来的机会。”
“‘祂’向我抛出的饵真的很诱人，能离开那种混沌之所……”
“机会？所以你拒绝了。理由呢？”
八重神子敏锐的发现其中的关键点。
还有，这个「祂」是谁？
“我拒绝了。理由……不能说。”白宵马上补充，“还没到时候，等我拿回「水」的那天……”
[拿回]。
摩拉克斯，卡尔贝特，巴尔泽布，或许还有别的魔神……祂们在其中又各自扮演些什么角色？
“我不会停止探寻的脚步。”八重神子道，“我不会停留在原地等候。”
不会只是等着他人主动告知真相！
“嗯，我知道。以「卡尔贝特」之名起誓：卡尔贝特会保全八重神子，八重神子拥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我不能说，但我会保证你有知晓一切的权利。即使是「天理」出手……奥巴罗斯之死是因为知晓禁忌，赴死是因为孤立无援。但八重神子不同，卡尔贝特会出手。
我不会让将军走入稻妻与眷属选其一的境地。也希望真相不会让你感到失望。
“我知道了。”掐着脖子的手移动到毛茸茸的头顶，“但我坚持我的想法。”
连知晓都是一种权利，掩盖真相的人属实霸道。
“嗯，我也会践行我的誓言。毕竟将军的眷属也是我的眷属。”
没说几句白宵又开始嘴贫，强行给自己升了辈分。
“呵呵，我可比你早成为雷神眷属，这样算来我可是前辈。叫声前辈来听听？”八重神子俯身在白宵耳边道。
神子一笑，神魂颠倒。一声“前辈”脱口而出，毫不犹豫。明明看似占了上风，被认作了前辈，但莫名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失去了些什么，简直亏大发。
某五千多岁的魔神脸都不要，不但主动给2600岁的后辈当眷属，还认500岁的小狐狸作前辈。你们稻妻辈分真乱，玩得真花。
“神子前辈～”
白宵一字一句，将音咬的极其清晰。双眼直勾勾的与神子对视，眼里仿佛闪着光。
“嗯。”八重神子嘴角勾起，鼓励似的拍拍白宵的头，“在的哦，小家伙～”
“神子前辈～”
“神子姐姐～”
“神子～”
好像找到什么乐趣，白宵不断更换着称呼，凑到八重神子耳边一遍遍呼唤，期待着她的回复。
“神子姐姐？理理我嘛～”
坏了，真的被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