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妄心里害怕至极，其实还是深呼一口气，颤抖着描述了，昨晚，他所知道的事。
从——他在那个别墅的房间醒来，到在厕所晕倒，最后一眼看见范易站在客厅；那时候，他还在呼唤范易。
眼见着，梧妄慢慢噤了声，何许又不受控制的焦急起来。
他慌张蹲下，两人的距离拉近几分；紧接着，他又迫不及待的追问：
“没了？今天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不知道？”
梧妄像个没脑子的，他只呆呆的回答：“我真的没有记忆，后来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何许瞪大双眼，仔细盯着梧妄的神情，看了许久；这期间，梧妄大气不敢喘。
过了好一阵，何许才气馁的站起身；低低叹了口气，烦躁又无奈道：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话落，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梧妄伸着脖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不舍。
直到病房门关上，他还盯着门口，看了许久；他或许是不相信，何许就会这样，轻易的走了。
他们，是三年多的挚友，感情那样的深厚。
可自打，二人公开身份以来，他就再没见过他的温情。
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他的笑，都是极其虚假的。
此刻，梧妄眼里满是泪，不知等待了多久，他才开始低声继续哭泣。
他蜷起膝盖，双手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面，低声呜咽着；霎时间，那些尘封已久的痛苦，也一并被他掀开。
看着那些，已经快要结痂的疤痕；他的泪水，来的更加凶猛。
过去三年，他与何许美好时光，在此刻，变成了更锋利的武器，刺进他的胸口。
他哭到不能不能自已，哭到全身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原以为，何许是不会回来了；却不想，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
一瞬间，他似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猛的抬头看去。
果然……
他以为，的确是真的；进来的，只是一个护士。
梧妄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狠狠抽泣两声，翻身，背对着那护士，又将被子盖过头顶。
门口的护士，歪着头打量一会儿，才慢慢抬脚走近。
安静的病房，梧妄刻意压低的抽泣声，显得格外明显。
护士见过这男孩儿的长相，听到那委屈的声音，不自觉皱眉，露出几分同情。
她换掉用完的输液瓶，缓慢在梧妄身侧蹲下；两人距离很近，梧妄并不知道眼前有人。
他还在忘我的哭泣。
突然间，那护士语气温柔的问道：“你好呀……，小朋友，怎么啦？”
梧妄听着突如其来温柔的声音，性情本能的，也温和下来。
可在听到“小朋友”这三个字时，心底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梧妄的抽泣声僵住，迟钝许久，才声音怯怯又敷衍的道：“我没事的，谢谢护士姐姐的关心。”
那护士一脸温柔的笑容，那声“护士姐姐”，似乎喊到了她心坎里去。
他站起身，又温柔关心了几句，才满意离开。
而等那护士走后，梧妄才无奈又烦躁的叹了口气；他似乎没有察觉到，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梧妄将身体蜷缩在一块儿，就开始不停的抽泣。
哭声，总在最伤痛的时候，唤起美好的过往。
他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门口的人，通过那小小的窗口，盯着里面的情况；看了许久，他的眉头，早已皱成川字。
大！太大了，这么短分时间，变化太大了！
昨夜，梧妄疯狂得很；不像刚进大学时的模样，也不像小时候，被他霸凌的模样。
愤怒与疑惑，都在大脑中徘徊；想起昨夜的疯狂，他忍不住想，冲进去打他。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就立刻，被他扼杀在摇篮里。
就你医院，是公众场合；而且 在某一瞬间，他竟不忍心伤害梧妄。
身后，还在隐隐作痛，他的拳头，紧握成拳，许久后又缓缓松开；但是他的心里，不停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不停深呼吸，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不进去？”
他吓了他一跳，刚松开的拳头，又瞬间收紧，背也僵硬挺直。
脚步声逐渐靠近，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范易脸上慢慢扬起笑，缓慢转头。
他淡笑着，一面推门走进，一面随口敷衍道：“嗯……，没什么。”
说完，他已经走了进去；何许站在病房门口，盯着他的背影，打量了许久。
范易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但他心里，并没有多想；只是无声长叹一口气，缓步跟了上去。
两人前后脚走进病房，床上不见梧妄的身影，只有高高鼓起的一大坨。
范易冷着一张脸，快速走上前，一把掀开梧妄的被子；突然的光明，梧妄没了安全感。
他动作慌乱，颤抖着坐起身。
依旧是蜷着腿，双手环抱着胸；微微抬眼，怯懦打量周围的环境。
冷不丁与范易对视，他的身体，更恐惧的颤抖一瞬；那些拳头，似乎就发生在刚才。
范易将他的恐惧，尽收眼底；他的眼眸深邃，深沉看着梧妄，打量许久。
眸色，越发的晦暗不明。
那些不解、愤怒，在他心里徘徊；他刚张嘴，又瞥见身旁的何许；烦躁呼出一口气，又慢慢闭上了嘴。
“何许，你吃早饭了吗？”范易突然转头，脸上挂着浅薄的笑，淡声问道。
何许淡淡点头，神情不自觉带上温柔，缓声回答道：“还没呢，我这就去买，你要吃什么？”
“买一笼。”范易刚开口，说到一半，又噤了声；犹豫一瞬，转而又道：
“买两笼小包子吧”
话落，何许淡然而又不失温和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范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底思绪复杂；有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没法全面的解释自己。
等何许将病房门带上，他等了一会儿，抬脚走向病房门口。
犹豫了会儿，他推门，走了出去。
但很快，他又脚步悠闲地走了回来；他背对着门，轻轻将门关上，反锁。
安静的病房内，梧妄似乎是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他的身体又颤抖一瞬，恐惧占满他的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