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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是非非(十)

    有了水云间的证词,姐妹俩惋惜单纯少年郎董得遭到黑心董行算计。那人成为太傅府公子,锦衣玉食,得到荣华富贵就是其目的。

    由此,消息传出:不能打草惊蛇,狠毒的蛇是董行。打蛇打七寸,具体怎么做:

    第一,董太傅不动声色,依然如故。(凭五年的时间里,所作所为无人察觉,相信他能做到。)

    第二,隐秘之事不能用府中下人,若无心腹,宁可求助天子。(下人视董行为少主,若走漏风声,则前功尽弃。)

    第三,找人假扮董得,要求惟妙惟肖,能骗过董行。(既然是堂兄弟,自然比较熟悉。先让董道把关,其落泪才算通过。)

    第四,让董道找个特别的日子,给董行描绘美好未来,灌上一点小酒,加上一点迷香,最后,“董得”现身,迫使董行自己说出真相。(小人得意洋洋,忘乎所以。)

    只有这样做,董道才能明白自己是受害者,官府还因此背黑锅,真凶仍逍遥快活。至于其可怕的想法,判灭十族的大罪都不足以平民愤,既然没有实质性伤害,还是宽大处理吧,若朝廷不稳,百姓会遭殃,对国家没有好处。

    当年,邢大人受排挤,属于做得好没奖,做得不好则罚的跑腿小弟。那位刑部郎中离开,位子空出来。机会留给有能力的人,老天眷顾邢大人,这几年他算是平步青云。冤有头债有主,董得出事时,他不在京城,因此没被太傅敌视。

    人生如戏,不用刻意去演,身边就有戏,有的人精着呢。

    邢大人无意间与董道“偶遇”,邀请他喝茶叙旧。董道对邢大人还算友好,刑部唯独能说几句话的人。董得小时候总追“皮猴子”邢武,喜欢跟他玩。邢大人也曾抱过可爱乖巧,如招财童子的小董得。说起了孩子,董道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别的小孩都爱抢鸡腿吃,这俩娃儿总抢鸡翅。“皮猴子”还笑话“乖宝”胆小不敢看杀鸡,董道晓得儿子从小到大一直不敢瞧杀生场面。(邢言外之意:杀鸡都不敢看,为何会做如此过激行为?)慢慢地,邢又夸董大公子一身贵气,能干懂事,与以前判若两人,摇头苦笑自己的儿子没正行让人愁白头。(邢言外之意:若非董小公子出事,此番泼天荣华轮不到他人。)邢大人随口说道:“太傅教导有方,大公子将是栋梁之才。十天前,有人见他与才子佳人相聚以文会友,好生羡慕,把那爱赌钱的儿子揍了一顿,回头还跟我倒苦水。哎,好儿郎都是别人家的。”(董心想:十天前,正是自己宝贝儿的忌日,那人竟然寻欢作乐,兄弟情深是真吗?)最后,邢大人心中感慨:“老喽!今日闭了双眼,不知明日能否睁开。太傅也要多注意点自己的身子,我们都不比从前了。”董道开解道:“邢大人,想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知道邢大人的双亲辛劳,没享过儿子的福,五旬左右就走了。

    此次谈话有叙旧,有感悟,也有善意提醒,董道曾经持心守正,这几年身处黑暗,默默承受丧子之痛。若有一线生机,希望来得及拉他一把。

    董道向来独来独往,根本想到邢大人邀请自己是有意的。邢大人是忙人,若是尚书府没看到,那么十次有八次在外面能找到,他有好几次在大街上瞧见过乐呵呵的尚书大人。

    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希望事情有转机,柳暗花明。

    董道忍了这么多年,也能继续忍下去。他是明白人,有关亲子枉死之事,只要一旦有了怀疑,此事不会轻轻揭过,往日种种情形在眼前闪过,他要理清思路,慢慢想,所有的细节都不能放过。

    董得之所以成为纨绔,是因为父亲为他打点好一切,宝贝儿开心地吃喝玩乐就行,似纨绔非真纨绔,他写得一手好字,有位大儒称“后生可畏”。他想外出游历,看美好风景,董道答应他二十岁后可远游。没想到,物是人非,怎能不感伤呢?

    以文会友?很好!若非有太傅府公子身份,读书人哪会多看一眼。作文章,就连宝贝儿子十三岁时写的都比不上,哪来的脸哪?

    这几年,董道依旧按宝贝儿的出生日期庆贺,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府中欢欢喜喜,因为儿子一直在心里,不曾离开过;至于忌日,禁火,冷水,冷食,因为宝贝离开的那日很冷,所以大家也要冷一天。

    以前,董道从未怀疑过董行,这位哥哥对弟弟很好,什么好事首先想到弟弟,弟弟被人欺负,哥哥第一个冲上去,被揍得鼻青脸肿不后悔;弟弟身体不舒服,哥哥比谁都紧张,整晚守在床边;弟弟掉到湖里,哥哥什么都没想,直接往水里跳,差一点溺死。府中下人很高兴,有这么疼爱弟弟的哥哥。若是有心做这些事,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呢?这人该是多可怕!

    使臣一行人有六位留下来,他们来自皇宫,此时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安全,也是跑腿办事的。老爷子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一共九人继续前行。

    长途奔波七天,大家又累又困……

    天已黑,他们在一家客栈落脚,从朝阳到此的毅王府侍卫早已查过,这家人是做正经生意的。大家可以安心住下,好好休息。

    姐儿右眼皮跳……老天,放过我吧,小女子不想多事。

    一会儿,一阵兵荒马乱,还夹杂着哭声,姐置之不理?她把“听不见”默念数遍。

    一姐拉着她说道:“去看看吧,若真出事,能安心吗?”

    大家同舟共济,若是需要帮忙,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跟着下人,他们来到主屋,姐看到急得团团转的老板,看到眼睛哭得红肿的老板娘,也听到里屋凄惨的叫声。

    及笄之年的孕妇脚滑了一下,导致胎儿早产,雪上加霜是难产。稳婆看到了孩子的小脚,这是要一尸两命哪,那人被吓跑,孕妇痛得死去活来。父母及下人帮不上一点儿忙,人人着急上火。

    孕妇有难,赶紧找香主啊,香主表示束手无策,其他病患因痛苦惨叫他能忍,唯独孕妇痛苦,他受不了,心也不静。孕妇产子凶险,从医以来,他从未接生过新生儿。

    怎么办?若不管,两条命丢了;若是管,不一定有用,或者只有一分希望,姐俩商量了一下,那是没法子的法子。

    笨方法,二姐听当过赤脚医生的老奶奶说过,一姐也记得某本书里提及。二人跟老板夫妇征求意见,他们早已六神无主,孕妇很坚定“试一次”。

    百只蜡烛点着,最烈的酒拿来,其他东西下人都已备好。酒一姐呡了一点,六十多度,没有再烈的了,凑和用吧。孕妇含着参片,苦苦死撑着,忠心的嬷嬷给她鼓劲。

    二姐的手比一姐的小些,第一步由二姐来做,先从指尖到肘部都认真清洗干净,又用烈酒消毒。她左手掀开被单仔细看,一只小脚卡在宫口,很危险。姐一点点将右手伸进产道,小心翼翼把那只不安分的小脚推回盆腔。做这些事的同时,为了舒缓自己的紧张情绪,也是想试着安抚宝宝,她唱起歌来:“亲亲呀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孕妇极其痛苦,她咬牙忍着,枕头被汗水打湿。嬷嬷和一姐握着她的双手,不停地擦汗,还跟宝妈憧憬着未来……动了,宝宝动了一下,好现象!姐把抽出的手洗净。姐俩把孕妇小心翼翼地扶起,帮她艰难地改变姿势,这期间,歌声不停,孩子似乎喜欢。孕妇一直保持姿势不变,双腿跪于床上,大腿与床面垂直,胸部尽量贴于床面,她慢慢感觉没有开始那么疼了。

    “……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寻找传说已久的雪人……”第五遍没有唱完,姐儿手里多了热乎乎,带着粘液的小肉团。啊!生了,是个四五斤的小小子。宝宝哇哇哭了两声,声音小,外面听不到。

    “生了!小姐生了!是小公子!”嬷嬷高兴地大声报喜。

    上天有好生之德,姐妹厉害,大家为新生儿到来欢呼雀跃。

    后面的事嬷嬷会做,贴身丫头出进屋侍候,收拾。姐俩该歇歇了,此事姑娘家没经历过,紧张得出汗。

    老板乐得在屋中打转,老板娘连呼“菩萨保佑……”产妇很累,已经睡着了,“罪魁祸首”在产房门口等着。

    猛地,老板一拍大腿,定下宝宝的名字:小名“歌儿”,大名“谷歌”。

    老板娘连声称好,宝贝乖孙是听着歌儿出生的,这名字有意义。

    香主帮产妇和宝宝都把了脉,母子无碍,只需好生养着。

    作为夫君和父亲,赘婿进屋看望娘子和孩子了。

    女人生产如同闯鬼门关,姐俩因为紧张里衣都被汗水打湿。此时,她们清洗,换衣。

    能耐啊,又一次解除危机,万一呢?幺贰零睨视姐俩,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二人。

    “谷老板赏的,我们都有,各一百两,不能与姐比。”

    “谷老板?这么有钱?”

    一小厮自豪,主子有财神爷保佑,做什么生意都稳赚。

    “谷老板确实很有钱,也很会赚钱。对了,‘谷歌’,孩子爷爷取的名儿。”

    “谷歌”,姐俩笑了,好熟悉、好亲切的名字。

    老爷子很开心,他也沾了喜气,收到一百两银票。他乐呵呵地接过去,转手作为红包塞给正在睡觉的小不点,小不点似乎不喜欢被打扰,皱着眉眼皮动了一下,小手抓着票子不松,小嘴儿一张,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哈哈,小子喜欢钱,不愧是我老谷家的。”谷老板心里乐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