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三号门口逗留了很久，一会儿往北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东，来来回回好几次，就好像突然不认识路的样子。
神情还有些焦灼。
许美书看着，不禁皱了眉头。
他这个样子，不似上次见的那样精明。
好像，像有些糊涂了……
北边往上有一处死角，没有监控。
所以，曹老头往北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再看最后监控器左上角的时间，一个小时以前。
一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跟颜雪辛琦他们联系了，他们那边也还没有消息。
只有再继续找，继续想。
许美书盯着曹老头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哪儿？”陆程问。
许美书笃定地道：“路边黄，他去找路边黄了。他一定是想他儿子了。”
上次，曹老头险些被外墙砸到就是突然想他儿子了，很早起来去小山坡那边找路边黄。
他儿子最喜欢也是最农村最常见的一种野花。
提到曹老头的儿子，许美书不免有些替他伤感。
都是不幸的人。
有了猜测，两人也不再浪费时间。
还是陆程开车。
远远的，就看到小山坡前那坐在轮椅上的一抹清瘦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就透着浓浓的孤独和落寞。
许美书下了车，坡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曹老头。
陆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旁。
人，找到了，他也就不着急了。
走近了，看到曹老头的手里拽着一把路边黄，只是花瓣早已掉落，花根也已枯萎。
听到脚步声，曹老头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悲恸，满是褶子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他哑着声音，望着许美书，一字一句地道：“没了，全都没了。”
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说完，他又低下头，肩膀不住的抖动。
路边黄具有极高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近段时间以来高温天气持续，它也耐不住，干枯了。
就好像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外界恶劣环境的影响，可能就失去了自我生存的能力。
也许，对曹老头来说，看到路边黄就好像看到了他的儿子，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的样子。
他的儿子没了，路边黄也没了……
它是他心灵的一种寄托。
送了曹老头回到家，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完全没了在三号门前时候的样子。
接到许美书消息的颜雪和辛琦也来了。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曹老头一再地表达歉意，为了他的事，让大家劳累奔波了。
他向许美书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不给组织添麻烦。
这话，许美书应下了，也表示他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小事。
宽慰了曹老头以后，许美书跟护工聊了会儿，让她再多做两天。
曹老头这个样子，她不放心。
虽然他保证了。
但监控里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今天，他的行为是有些异常。
所以，从曹老头家出来，许美书的神情还是有些凝重。
护工是临时的，曹老头的退休工资也无法支撑他请一个护工随时随刻照看他。
陆程看着一声不吭的许美书，“你在想什么？担心曹大爷？”
“嗯。”许美书看他一眼，“我打个电话。”
在这个世界上，曹老头只有曹大姐一个女儿了。
曹大姐迫于丈夫迫于家庭压力，急急慌慌的走了，但同时她也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只是，许美书打过去，接听电话的不是曹大姐，而是她的丈夫。
许美书表明她想找曹大姐有事说，他直语气不善地道：“她不在家，去地里干活了，你有事直接跟我说。”
许美书想着这件事还是想亲口跟曹大姐说最好，于是她说：“等曹大姐忙完回来了让她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什么破事还要藏着掖着，她没这功夫搭理你。你以后也不要再打来！烦死人了！耽搁老子喝酒！”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电梯来了。
辛琦扶了许美书进去。
许美书靠在扶手旁，想了想，她发信息过去。
发送第二条的时候，显示对方拒绝接收。
再打电话过去，也是无法接通。
接着，就收到一条对方发来的信息：【不要再骚扰我们，你是找不到她的！】
想起曹大姐上次哭着说她丈夫的画面，许美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担忧更浓了。
联想他刚刚说的话，很有可能曹大姐在回去的这段时间又被打了。
至少她之前还有手机与人联系，现在……
“怎么了？”辛琦问。
许美书逛了逛手中的手机，苦笑一下，“被拉黑了。”
“那怎么办？曹爷爷的身体状态好像有问题，他离不开人。”
辛琦这话说的是事实，也是许美书的想法。
许美书将信息给陆程看：“你有办法吗？”
从这条信息来看，很可能曹大姐已经被他丈夫‘囚禁’了，没收了她的手机，不让她与外界联系。
陆程说：“你先把曹大姐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他没有多问其他，或许就这会儿功夫，凭着许美书的只言片语，凭着他敏锐的侦察能力，对事情的大致情况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是可以采取一些手段找到他们。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许美书把曹大姐的手机号码发给陆程，“不会很麻烦吧？”
陆程摇头，“只是找个人而已，小事。”
许美书嗯了一声，“谢谢。”
因为这一声‘谢谢’，陆程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分内之事。”
是的，他现在暂代夏警官处理凤凰社区的一些事务，的确是分内之事。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辛琦走在许美书身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许美书一边走，一边向走在右前方的陆程问道：“大概什么时候有消……啊！”
一个息字还没说出口，一盆水朝她倏地泼了过来！
猝不及防，让她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满满一盆水泼过来，许美书被泼了一身，从头湿到脚，狼狈不已。
她身旁的辛琦自然也无法幸免。
陆程步子大，走的又快，没几步就跟许美书他们拉开了距离。
等他察觉到身后的异动，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把抓住泼水人的胳膊，神情严肃，“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