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我···”意料之中的问话，司恒衍仍旧内心一凛。
“字面意思，滚。”息尘站起身，向主殿屏风后走去，眼神惋惜。
司恒衍若真是魔龙后裔，若是以往，他会立即亲手清理门户，为陨落的师父师兄们报仇。
只是，此次闭关出来，他更加理解了师父当年留给自己的六个字的深意。
师父说：无情道，非无情。
凡事网开一面，不可赶尽杀绝。
即使是魔族也有生存的权利。
仙门不可自诩为神，掌控凡人生死。
他们当年就是太狂妄自大，非黑即白的执念，才造就了神魔大战，生灵涂炭。
司恒衍自小就在天衍宗，有月儿他们师兄弟教导，并未做过任何伤人之事。
如今修魔，将来的路怎么走，只能靠他自己。
面对司恒衍，他才真的理解，为什么师父当年带着自己和师兄们出征时，脸上尽是悲悯。
如今魔族躁动不安，意欲重启纷争，司恒衍身份又如此敏感，更不能让他留在天衍宗，留在月儿身边。
“月儿既然不知，就不必告诉她。我们也不会与他人道你的事儿，你好自为之。”
息尘天尊的话音幽幽传来。
“天尊，我···”司恒衍欲言又止。
他知道求息尘天尊留自己在天衍宗是强人所难，修魔是仙门大忌，天衍宗不可能坐视不理。
只是，离开天衍宗，就没有名正言顺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若还有一丝丝的希望，他是不是可以···
“哎！逆徒啊···”陆云深失望地摇头离去。
师妹唯一的徒弟竟然修魔，若被她知道，不知道得难过成什么样子！真怕她受不了刺激，又变回冷若冰霜。
“二师伯···”司恒衍见息尘天尊和陆云深相继离去，看向顾玄澈。
“小师妹知道，对不对？”顾玄澈像是在问，实则笃定。
“···”司恒衍不语。
“那天她从镇魔塔受伤回来就知道了对吧？”
司恒衍一惊，想起镇魔塔那天顾玄澈对凌月那段意味深长的话。
“她同意你修魔？”
“···”司恒衍默然，好一会，才点头。
“啧啧！”顾玄澈扶着额头，无语。
他小师妹还真是出乎意料，这种大逆不道违反原则的事也能纵容！
“她一向最恨魔族，怎么会？”顾玄澈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师尊说，只要我喜欢就好。”司恒衍将凌月原话说给顾玄澈。
“你莫要骗我。”
“弟子发誓，句句属实。”
“哎···没事没事，你就算说谎，我也不能找小师妹确定啊。”顾玄澈叹息，小师妹果然对司恒衍产生了超越师徒的感情！
怪不得前几日与小师妹聊天时，她对魔修的认知有大幅改变。
怕不是爱屋及乌。
“二师伯，我可不可以不···”司恒衍为难地看向顾玄澈。
“不可以，师父决定的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算是小师妹来了也是如此！更何况，你是犯了仙门大忌！”
“弟子不敢奢求其他，只想留在师尊身边。”司恒衍见顾玄澈也如此说，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地上。
他这是一定要离开天衍宗了，离开凌月···
“师父方才并未立即逐你出师门，又答应帮你保守秘密，已是法外开恩，你不要得寸进尺。小师妹是他的心肝，怎么可能容你一个魔修在她身边？”
“···”
“你觉得是你自己主动离开好，还是让师父亲自逐你出师门好？”
“···”司恒衍不想厚脸皮，但是更不想离开。
“师父不想伤了和小师妹的和气，才让你选择自行离开，给你最大的体面，只可惜小师妹的体面怕是没了···”顾玄澈叹息道。
“二师伯，这是让我叛师···”司恒衍眸色深重。
“毕竟，小师妹说过，她不师徒恋。”顾玄澈给了司恒衍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师徒恋···”司恒衍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微红，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凌月关切地声音响起。
“司恒，你没事吧！怎么跪在地上？”凌月急忙飞身来到司恒衍身边，扶他起来。
兴许是长时间跪着，又或是万念俱灰，司恒衍起身时竟然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凌月皱着小脸，司恒衍今晚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会儿又跪在地上，怎么受得了。
“小师妹，就跪了一会儿，看把你心疼的。师父见小司修为提升飞快，且这帝渊剑本就与他有缘，便赠予他，自然要跪谢咯！”顾玄澈指着地上已经不再散发魔气的帝渊剑给凌月看，不着痕迹地笑着瞥了眼司恒衍。
“真的？”凌月狐疑地看了看俩人，她怎么觉得气氛不像二师兄说的那么温馨。
“如二师伯所说。”司恒衍嘴角扯了一丝微笑，默默收起帝渊剑。
或许这剑真的与他有缘吧。
“这样啊，吓死我了。”凌月见司恒衍如是说，虽然感觉他神色有些异样，脸色极其苍白，想来应该是大伤初愈的缘故。
她方才听其他弟子说师父一脸严肃地叫司恒衍跟他去主殿，还以为他修魔之事暴露。
火急火燎地赶来，生怕师父一怒之下斩草除根。
看到司恒衍无事，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原来是奖励啊！
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凌月和顾玄澈道别后，与司恒衍同回落霞峰。
感觉司恒衍御剑的速度有些慢，神情落寞。
明明新得了宝剑，怎么感觉这么难过，是受伤的缘故？
加快速度想上前询问他的伤势，但见司恒衍并不想与自己深聊，索性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反正来日方长，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司恒衍当然知道凌月想要与自己说话，但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道别。
折腾了一夜，天色已初明。
清晨的落霞峰被白雪覆盖，肃穆萧瑟。
“师尊，弟子晚些回去。”司恒衍向凌月禀明后，转身飞了出去。
御剑绕着落霞峰缓速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