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花似是很满意霍砚尘的识相，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了。
苏清妍在边上照顾陈小花，从霍砚尘在桌边坐下之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霍砚尘则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桌上的菜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时不时抬头，像是想和苏清妍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饭桌上，苏清妍问了小花是怎么到京城的。
也不知霍砚尘听没听进去。
最后，苏清妍想带小花回宫时，小花才恍惚间想起来，拒绝了苏清妍。
“我不能和姐姐回家。”她仰着头朝苏清妍笑：“有一位好心的夫人收养了我。”
苏清妍轻轻点了点头，“那姐姐送你回家？”
“嗯！”陈小花重重点头，“我介绍夫人和老爷还有老夫人给姐姐认识吧。”
“好。”苏清妍牵着陈小花的手，按着她指引的方向走。
霍砚尘跟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像个随从。
凌原看着闹心，打了个唿哨让人来牵着马车，自己快步追上霍砚尘，“主子，您还没哄好呢？”
霍砚尘打着颤音呼出一口气，“那女孩儿叫陈小花。”
陈小花？
凌原想了一会儿，终于在脑海深处找到了这个名字和对应的那张脸。
“她，她是……边境的那个……”
霍砚尘回京之后，曾经派人去了边境一趟，就是为了对林皎月口中收留他们的猎户表达感谢，留下了不少银钱。
当时是他与凌野一同去的，不过担心会给这一家人带来危险，他们兄弟并未露面，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箱银锭子。
但这一家人的相貌，他们兄弟是见过的。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都四年多了，当年那个才五岁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女大十八变，他起初只觉得有点眼熟，这会儿听霍砚尘叫破了她的身份，才越看越觉得像。
“不对！”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陈小花，怎么会认识太后娘娘？”
霍砚尘脸上的苦涩，给了凌原答案。
凌原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们，认错人了！
当年救了王爷的人，竟然真的是太后娘娘！
越走路越熟悉。
最后，竟然拐到了恒府的仪门。
“这是，你的新家？”苏清妍面露诧异。
陈小花点头，上前敲门。
打开门，小厮探出头来，见到陈小花的那一瞬间，他得脸上就扬起了笑脸，“大小姐回来了！快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陈小花的归来，让整座恒府都活过来了一般，散发着欢喜的气氛。
小厮拉着陈小花的手，满脸关心地问她去哪了，府上都担心坏了。
小厮自然不认识苏清妍。
但苏清妍将陈小花送回来，小厮也还是恭恭敬敬地将苏清妍请进大堂，霍砚尘顺势跟了进去。
对此，苏清妍只当没看见。
霍砚尘是摄政王，皇宫里都出入自由，更别说这小小的恒府了。
便是苏清妍不同意，他也能进得来，又何必在人家门口闹腾，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呢？
并未等太久，恒夫人就焦急地跑过来，不由分说抱着陈小花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你祖母都要亲自出去找你了。”
陈小花讪讪地看向苏清妍。
恒夫人顺着陈小花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那张熟悉的脸，怔愣一瞬，双腿一弯便跪倒在地上，“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太后娘娘驾临，请娘娘恕罪。”
苏清妍本就与恒家亲厚，更别说恒夫人还收养了陈小花，感激还来不及，哪有怪罪的道理，上前亲自将恒夫人扶起来。
诸多过往——霍砚尘清楚的或是不清楚的，此时都在这一间厅堂之中，展露出来。
说起收养陈小花一事，恒夫人按照早就与苏清妍商量妥当的，当着霍砚尘的面说出来。
“我婆婆娘家有一门亲戚，早些年与婆婆很是亲厚，后来家道中落难以来往，却也有书信往来，前段时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家里出事了，想将家里的小女儿送到京城来。”
苏清妍当然知道陈小花并不是这个侄孙女。
霍砚尘也知道，只是还有些疑惑，远在边境的人，会是恒老夫人的亲戚？
他悄悄看了苏清妍一眼，到底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够严峻了，他敢断定，一旦他开口问了，他们之间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现下，他不敢表现出丝毫对苏清妍的怀疑。
苏清妍察觉到霍砚尘的谨慎，心底冷笑，眼底也蕴出些许嘲讽来。
看啊！懦弱又自傲！
他并没有相信，他心底有数不尽的怀疑。
但他不问。
就如同当初对林皎月一般。
他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不问。
苏清妍猜不透，他是觉得这些事情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屑去问，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霍砚尘正好对上苏清妍眼底那浓浓的嘲讽，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苏清妍曾经说过的，她自尊又自大的话。
苏清妍想要他做什么？
不！不对！
霍砚尘摇了摇头。
并非是苏清妍想要他做什么，而是他想做什么。
苏清妍瞧不上那种为了旁人而做出改变，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赌一把吧。
“你是说，这孩子是恒老夫人那位远房侄孙女儿？”
恒夫人隐晦地与苏清妍对视一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来，“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旁人不知道，难道王爷也不不知道？”恒夫人低低叹了口气，“这世上八成的巧合，都是人为的啊。”
霍砚尘一怔。
是了，哪有那么多巧合？
怎么可能苏清妍前脚刚离开，林皎月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小花说过，苏清妍当时带着致命伤给他采了很多伤药，足够他伤势痊愈还有剩余的。
可那些药后来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李代桃僵的林皎月。
他并不认为恒夫人这话是在点他，但他确实从这话里，想通了更多东西。
比如，当初林皎月身上的所有古怪，从前他不愿深思细想的，如今看来，其实早就有预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