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万圣节其实也没有谁刻意去举办，毕竟也不是国内传统的节日，有什么深刻的内涵也没谁会去太去纠结。只是借着过节的噱头，假疯混真疯，不癫的也得被癫的人带着更癫。
只是这天好巧不巧碰上周涣然同志的生日，也不能真说不过，只是不过得那么大张旗鼓就是。
周凡希倚在寝室阳台的窗边打着电话，傍晚时分的校园已经完全没入夜色，路灯与长青树高低错落，从周凡希这个角度往外看就是一幅晚夜的树在发着亮光的模样。
其实也都知道发光的其实是路灯，但也好像是冰冷的电子设备假借不会说话的生灵树木一齐迸发着生命。
有些东西其实也都一眼看得清，只是为了顺着一条看起来不那么难看的路走，宁可自顾自地胡说八道罢了。
“稀饭，生日快乐。”
周斐然在电话里贺道。
“谢谢哥哥！”
周凡希在听到他哥说话声的瞬间，身上的倦意被刻意藏尽，只留讨人欢喜的模样。
“嗯，我给你寄的衣服穿了吗？”
周凡希忙道：“嗯嗯！穿了，很合身。我和甜心都穿了！”
周斐然前几日给他们寄了两套衣服，是他的一个朋友设计的，一个是番茄套装，一个是南瓜套装，留在万圣节过生日穿刚好。
“好。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免得身体吃不消。”
“好的好的！”
“在学校别这么夹着嗓子跟别的同学说话！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怎么了。”
“哦……”
周斐然又道：“现在冬天晚得早，要是太黑就不要出门了，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有些人要画成什么鬼样子吓唬人，免得你看着怕。”
周凡希觉得自己的心理还是成熟了一些：“没有，我现在也不是什么都怕。”
你不在我怕也没用啊，况且你要真在我就更不能怕了，周凡希心想。
“嗯。”
周斐然又一连串地嘱咐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周凡希更多的也只是语气积极地应声。
“好了我挂了，一会儿再给唐衔打去，叫他好好吃饭。”
“好，我最爱你了哥！”
“……”
挂完电话，周凡希走到全身镜前看着自己，顺便将头上南瓜式的贝雷帽理正。并按照他哥在手机上发来的参考图片，将几枚白色幽灵、骷髅头样的卡子别在一身纯黑的背带裤上。
还好寝室里现在没人，不然免不了被室友打趣说什么可爱的话。
周凡希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吃蛋糕的习惯了，准确来说是和甜食相关的东西现在都很少碰。下午给自己买了碗长寿面当晚餐后，便出门去应唐衔的邀约。
一路上碰见不少顺路的人，像蹦蹦跳跳的僵尸姐妹、恶魔医生之类的打扮，其实都不是很吓人，甚至还会有路过的好心的女巫装扮的朋友拎着南瓜碗送人糖吃。
周凡希接了心意道谢后，将糖揣兜里，继续慢慢悠悠往操场走去。
学校的大操场上才算真的聚集了各种奇装异服，有些化妆手法独特的比如满脸眼珠子，头上像是被斧头劈了一刀的那种是真有些将他吓到了。
“唐衔！”
周凡希好不容易在跑道内圈找到了熟悉的人，连忙奔他而去。
“好可怕啊！”周凡希抱着唐衔装作受了惊的模样委屈道，“还是你好，你最好看了！”
唐衔的是一身白色的背带裤，配圆领的红白条纹长袖上衣，头上戴着番茄样式的贝雷帽，连帆布鞋也都是大红色的，只是身上背带处别了几枚卡通恶魔、彩色糖果之类的万圣元素的发卡。如果说唐衔的一身衣服是以红白为整体色调，那么周凡希就是以黑色和南瓜色为整体的一身。
其实按照唐衔平时穿衣风格那就是一身素，越简单越好，恨不得通身的白。然后被周凡希他哥嫌弃了，就给他和周凡希一人寄了一套元素极其活泼的一身。
王敛在一旁笑道：“一个红柿子，一个南瓜灯。”
不同于旁边两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他只是披了件红格子外套，几近简约。
听此，周凡希身体还抱着唐衔，偏过脑袋就瞪上某个人。
王敛：“……”我这么遭人恨吗？
周凡希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怕唐衔不高兴，但语气里的不善仍然难掩：“你怎么也来了？你不隔壁学校的吗？”
王敛十分客气：“……凑热闹嘛，当然我也同样欢迎你们去我们学校啊！”
“哦对……”王敛又补了一句道，“也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王敛说的话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周凡希有气也没出生。
“操场上好像有什么活动，也别光压我身上啊！”唐衔拍拍周凡希的背道，“去看看。”
“怎么还有扮灰太狼的啊？”唐衔指给周凡希道。
周凡希一看还真是童年男神，牵着唐衔就往目标点去：“去去！去合照！说不定还有喜羊羊！”
王敛叹了口气，跟上道：“那我给你们拍呗！”
“同学！要不要一起来玩游戏啊！”草坪上，一道爽朗的女声朝唐衔他们这边邀请道。
周凡希一眼过去，身子不自觉猛地一颤，魂都快被吓没了。
只见那个女生身上穿着一套红嫁衣，红嫁衣更是破烂，假的蜘蛛、老鼠、钉子满衣服挂着；整张脸像是被撕烂了一样，眼白布满整个眼珠子，只留一点细小的黑色瞳孔在中间。在与其面对面眼对眼时，就觉的对方下一秒就要用她那双比手还长的血指甲挠你的脸。甚至旁边还有个身高约莫两米的男生扮着口棺材，黑色的棺材盖上还贴着张大红色滴着的暗红色血的“囍”字。
两个人要是这样一身装扮在路上走，怕是有真做了什么亏心事的人明知道这是活人也能光是瞧着就犯怵。
虽然知道是化妆效果，但周凡希还是下意识往唐衔身后躲。
“玩什么游戏啊？”王敛问道。
棺材乐呵呵地开口介绍道：“鬼吃人！”
“扮鬼的人在指定范围内见一个抓一个！被抓到的人回答问题，回答得好就变成鬼一起来抓人……”
王敛：“要是回答得不好呢？”
新娘眼珠子一转，歪着身子咧嘴大笑道：“回答得不好——”
“就下地狱！还债超生！”
她这么一说，唐衔还真注意到旁边有人手上捻着佛珠串串扮和尚。
这一套鬼吃人人渡鬼的游戏体系还挺齐全。
王敛请示着身边的人：“你们想不想玩？”
“想也不想。”唐衔还在犹豫。
想是因为确实喜欢凑热闹；不想是因为懒得动，感觉像这种跑来跑去的游戏太累了。
“你真是懒癌晚期不好诊。”周凡希嫌弃道。
“你不怕？”唐衔反问。
“又不是真的恐怖片。一个两个还没我高呢，我怕什么？”周凡希一脸不在意。
虽然没能真的长到一米九，但和大多数人比他现在一八四的个头也是绰绰有余。
唐衔随波走：“你要参加我就一起。”
王敛怂恿着：“一起就一起呗！”
周凡希：“好，玩就玩！”
他们都这么说了，唐衔也就跟他们一起了。
“鬼抓人”游戏最初始的分配是按照扮相来定鬼和人，像那种缠了满身绷带或者浑身泼血的，妆扮夸张的就是“鬼”，像唐衔、王敛这种几乎没怎么打扮的就是人。
人和“鬼”都在画了框框线线的指定范围内跑，跑出了圈的和被鬼抓住的都一样要被问问题，问题没答上来或是没答好都要下地狱受惩罚，而问问题和做惩罚莫过于是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另类说法。
周凡希本来身体矫健灵活，和王敛一样是“鬼”最难抓的一类人。
奈何他怕。
其实周凡希有些时候对上些不怎么恐怖的装扮只是装模样的假怕，他就是喜欢被人护着的那种感觉。但等到那些造型奇特的“鬼”一近身，一张恐怖的嘴脸迎面而来。一片黑暗下，就是假的也被衬得当了真。周凡希才是真被吓得开始闭眼乱蹦，自己乱蹦就算了，还连带撞上了个倒霉蛋一起被抓。
周凡希道歉的话刚说完一睁眼发现是唐衔，瞬间嘿嘿乐起来：“我俩不愧心连心，被抓都要在一起。”
自以为万无一失、身手了得、绝对不会被抓到的倒霉蛋唐衔：“……”
他们俩先在小黑屋里关了一阵，也就是在棺材哥旁边安静地站着，等限定时间到了就开始惩罚。
王敛见他俩被抓了，一个不注意自己也跑圈外去了。
王敛到小黑屋和番茄、南瓜俩会面，感慨道：“我们这是全军覆没啊！惩罚是什么来着？”
“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一旁的棺材哥开口道。
王敛抬首：“喔！！谢谢您！”
棺材哥语气十分高冷：“不客气！”
唐衔偷瞄一旁的棺材哥，心说吃的什么怎么长这么高？他这一躺下来怕是能砸死好大一片人。
时间到了，也要开始选人进行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了。
轮到周凡希抽真心话，他抽到的是——
“你喜欢的人是谁？”
新娘在一旁着重提醒道：“要是身边的人哟！不是敬重的那种喜欢哟！”
“是哪种喜欢呀？”还有人瞧着对面是个相貌帅气的小哥哥，开始打趣起来，“不会是那种喜欢吧？小哥哥要是没有女朋友那这个喜欢可就麻烦了～”
“……”周凡希少见的憋不出话来。
他心想：什么哪个喜欢那个喜欢？
什么是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唐衔见周凡希有些呆住了，在一旁提醒道：“实在不行你就说我或者你哥也行……呃……好像不对……”
唐衔话出口再过脑发现不对，他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哪个喜欢来着？！
时间不等人，人也不等人。
有人开始催促着：“真心话说不了就大冒险好了！”
只听周凡希突然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啊——”新娘稍显失望，但也不好真为难人小哥哥，只是可惜道，“那好吧，就这样喽。”
“……”周凡希说完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唐衔身边看他抽签。
唐衔抽到的真心话是——
“终生伴侣和青梅竹马哪一个最重要？为什么？”
这回轮到唐衔不好过了，心说这签上的东西是给谁下了咒的吧，专往人难处戳。
新娘道：“终身伴侣在这里就是结发夫妻的意思，青梅竹马就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的意思。不要偷换概念，一定要选出来一个哟！不然就是恐怖的大冒险了！”
“好。”唐衔拖时间道，“容我先组织一下语言……”
“好！”新娘对养眼的帅哥总是十分包容，但不能真随他浪费时间便对后面的人道，“就先把签抽完，抽完一起答！”
王敛抽到的也是“你喜欢的人是谁”。
“……”
新娘等所有人都抽完签后，再回过头问唐衔：“想好了吗？”
“想好了。”唐衔道。
虽然唐衔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在一旁看着的周凡希却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终身伴侣最重要。”只听唐衔道。
听到这，周凡希整个人像是要碎了，四周的冷空气夹杂着刀片，在他身上来回穿过，没留一处伤，只是遍身的痛。
王敛在一旁也没敢自作多情多代入些什么，只是静听唐衔的后话。他会这么说，肯定有他的一套道理。
“为什么呢？”新娘作为局外人，只是以为他没有青梅竹马所以能这么肯定。
唐衔没敢看身旁的两个，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也为了让自己的解释能让人听得懂，缓缓道：
“虽然青梅竹马在我这里应该不会变成终身伴侣……我只是觉得这两者在我这里本来就是不能等同而论的。”
“终身伴侣本来就是我所挚爱之人，同时在他那里我也会是他最爱的人。所以终身伴侣最重要无可厚非。”
周凡希的手被这冷天冻得发抖，甚至一带将心也给冻硬住了。
他心想：唐衔说得有道理，我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唐衔的话还没有说完：“至于青梅竹马……”
只见他突然笑起来，似乎还带着些许期待的语气道：“我相信他会遇到真正爱他而他也爱的那个人的。他会在他的爱人那里获得属于他的‘最’重要。我作为朋友，最多能做的，也就只能是为他献上最真诚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