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尬笑着伸出手去，和沈丹云的手一触即放。
“都吃了饭没呀？”沈丹云紧贴着宋雨坐了下来，“我点了外卖，不知道够不够吃。”
“应该够吃。”李丽回答道，“杜萌也点了外卖。”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沈丹云笑眯眯地看着宋雨说道。
她穿了一条裙子，大长腿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宋雨身上，也不知道身上喷了什么，熏得宋雨几乎想打喷嚏。
忍住，不能这样不礼貌。
这都是杜萌的朋友圈，总不能直接跑掉吧！
“你头发真好看，在哪里剪的呀？”沈丹云又稍微凑过来一点问道。
太近了，杜萌的朋友都这样吗？
也不对，至少李丽不是。
杜萌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丹云把手撑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宋雨、宋雨一脸惊慌把手放在睡裙上抠来抠去、而李丽一脸看戏的场面。
“沈丹云！”杜萌怒喝一声冲了过来，直接把浴巾扔到了她的身上，“离我的朋友远点，她是直的！”
“咔嚓”一声，宋雨感觉脑袋里有什么碎裂了。
原来是真的不对劲啊！
宋雨默默地往李丽那边挪了挪，而李丽默默地往沙发的边缘挪了挪。
杜萌和沈丹云在沙发上滚做一团，宋雨又往边上挪了挪。
李丽一脸同情地站起身来，站到了窗户边上假装看风景。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然而凑过去也不太好，两个人又不熟。
对了，不是还有厨房吗！
宋雨赶紧站起来，走进厨房里开始假装整理冰箱。
其实不需要整理，李丽把东西放得相当整齐。
沙发上的两个人还在撕扯与争辩。
“哎呀我什么都没干！大家都是女生，这个距离很正常啊！”
“你放屁！你自己什么取向心里没个数啊，你就不能避个嫌吗？”
“我凭什么避嫌啊，我喜欢女人就要把我开除女籍了吗，那我想跟朋友贴贴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找男人贴吧！”
“那我不管，至少你不能祸害我的朋友，你都把我的I人大宝贝吓成什么样了！”
“哎呀好了好了我反省，我改正，我改还不行吗！”
“李丽你站那里干什么？宋雨呢？”
“宋雨在厨房，可能在……研究晚上吃什么。”
“哦对了，我点的外卖不太够。”
“放心吧我点了，有酒有肉有烤串。”
“不许在我家喝酒！”杜萌又是一声怒吼。
“咚咚咚——”门又被敲响了。
“宋雨，别研究冰箱了，来吃饭。”杜萌走过来说道。
宋雨深呼吸了一下，攥了攥拳头走了出去。
杜萌这样开朗的人，必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朋友。
她在研究冰箱的时候，已经想明白刷牙杯里面的四支牙刷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个大门密码谁都有，李丽应该也有，只是人家讲究，按密码之前先敲门。
那一盒空了的内裤，说不定就穿在李丽和沈丹云的身上。
选择杜萌，就等于选择了这些日常。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可是她——
二十五年以来，唯一真正的朋友。
“对不起！”沈丹云对着宋雨鞠了一躬，“我今天犯花痴了，向你道歉！”
“没，没事。”宋雨摆了摆手。
还行吧，她也不恐同，至少不恐女同。被女同撩一下，感受跟被男人骚扰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下次别再这样就行了，她本来也不喜欢跟人身体接触，上了大学之后，总觉得和别的女生之间有道墙。
那种年轻女孩亲密无间、手拉手上厕所的生活，一旦远离了，就不太可能再返回。
“你去坐地上。”杜萌把沈丹云推到一边，把宋雨按在了李丽身边。
李丽挺好的，李丽比杜萌都有距离感。
“你们这就是歧视！”沈丹云嘟嘟囔囔地找到一个小板凳，在三个人的对面坐下了。
宋雨转头看了一眼餐桌，这些人为什么不在餐桌上吃饭？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客随主便吧。
杜萌点的晚饭还挺多，有三盒米饭、六小份菜。
几乎就是三人份。
“咚咚咚——”门双被敲响了。
杜萌家的门，今晚可真忙碌。
这次来的是沈丹云点的烤串、鸭脖、烤冷面和啤酒。
“我减肥呢，不吃米饭。”沈丹云用竹签叉起一块烤冷面说道。
“你那玩意比米饭长肉多了。”杜萌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就吃一块，四舍五入，等于没吃。”沈丹云说道。
“说吧，穿成这样还买了酒，又怎么了。”杜萌拎起一串羊肉，放进了宋雨的饭盒里。
“又看走眼了，上次那个175小姐姐，人家是个直的！”沈丹云苦着脸说道。
“活该，谁让你不换个手机壳挂个钥匙扣什么的。”杜萌说道。
“我害怕我妈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里这么开明！好想跟你换个妈妈！”沈丹云继续抱怨。
“我可不要，你妈妈肯定会催我结婚。今晚不许睡我这儿啊，没你地方了。”杜萌在吃饭的间隙说道。
“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我睡沙发还不行吗？我都跟家里说过要来找你了！”沈丹云把碗里的烤冷面都快戳出了火星子。
“她俩是一起长大的。沈丹云只有失恋了这样，平时都很正常。”李丽在旁边轻声说道。
“嗯。”宋雨点了点头。
“能坐在这里的人其实不多的，她选朋友很谨慎。”李丽又说道。
宋雨转向李丽，发现她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有着不少茧子的手。
宋雨突然反应过来她是谁了。几乎听不出来的南方口音、和年龄不符合的稳重感，还有这些照顾人的习惯。
她就是杜萌提过的，家里有两个弟弟、十六岁拿了身份证从家里出逃的朋友。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宋雨由衷地说道，“能做她的朋友，是我们的幸运。”
虽然她经常会让I人感觉恐慌，很多时候甚至是故意捉弄的，但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人和人相处总是要相互适应的，杜萌为了适应她，也很努力啊。
吃完饭，沈丹云到底没有留下，李丽也带着垃圾走了。宋雨把吃剩下的东西装进冰箱，站在厨房的阳台上，心平气和地看向了楼下的灯火。
这是属于人世间的灯火，有效期限……
没人知道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