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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墓园的蜡烛

    再后来,也许是又过了一个月,也许是又过了两个月。

    方家依旧是沉闷的一天,午饭时,方南栀将饭碗放下,终于开口了,"爸,妈,林赋,我想离开连城。"

    陈婕宁立马停下了夹菜的手,看了一眼身旁的方筠之,率先开口说道,"好啊,但是,南栀,这太突然了,在连城还有好多的事没做呢,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妈陪你……"

    方南栀打断她的话语,抬头看她,"我下星期就走,如果你们要处理事情的话,那么你们晚些来也没事。"

    陈婕宁忙安抚说道,"这么急啊,那,那,那我陪你去,等过几天,让你爸和林赋再找咱汇合,好吧?"

    "我想在国外定居,暂时不想回连城了。"

    陶林赋握住方南栀的手,"南栀,你想去哪?我们一起。"

    听到这句话,方南栀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语调因为哽咽而变了音,"林赋,我不想在这了,每天醒来,一想到我的孩子不在我身边,我就好痛苦。"

    陶林赋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喃喃喊她的名字,"南栀……"

    他想不出怎么安慰自己的妻子。

    自这天开始,陶林赋就开始处理公司事务,并且为移居国外做准备,方筠之和陈婕宁也借此机会,与自己的老朋友们叙叙旧,人孩子成家了,他们都老了,以后还能再见几面呢?就算是有电话号码,那和活生生的人坐在你旁边一起聊天喝酒也不是一样的感受。

    方筠之要走,最难受的当属秦屿川,打从方筠之给他说了这事之后,他找着机会就邀请方家人来家里吃饭,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只小狗,每天都出门遛狗。

    出了家门没走两步就是方家,然后像进自己家门一样推开大门,聊两句才会恋恋不舍地走。

    他们一家走之前,包括秦家人,都一起去了墓地,去看望那个小家伙,秦屿川还记得,方南栀这几个月被折磨的形容枯槁,穿着一身黑衣更显憔悴,她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处,也不说话,只是摸了摸那墓碑上的字。

    "秦叔,我想拜托你件事。"

    方南栀笑着对秦屿川说,但他分明看得到,站在对面的这个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眼睛里有泪花。

    "你说,南栀,秦叔能帮你办的,一定帮你办,秦叔办不了的,就给你求人去办!"

    "秦叔,以后每年清明节,帮我给孩子送束花吧,我来不了,就拜托您和姜姨了。"

    "你放心,我俩肯定忘不了。"

    回忆到此有了定格,秦屿川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和姜之秋说道,"之秋,咱有多久没去看珈禾了?"

    姜之秋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然后啧了一声,"老秦,挺久了,得有半年多了,抽时间去看看她吧。"

    珈禾,方珈禾,是方筠之为那可怜的孙女取的名字。

    翌日,秦屿川与姜之秋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去给方珈禾,早饭也是简单吃了一点,就要急匆匆地出门。

    云湘本想也跟着二老同去的,但秦屿川拒绝了,云湘不好说什么,也就没再强求。

    等秦屿川姜之秋到墓园时,本是阴天,竟意外地出了太阳,难得的好天气。

    秦屿川一边乐呵呵地将带来的东西摆放好,一边与姜之秋了说,"之秋,你看这天,都连阴两三天了,这咱一来这,就天晴了,哈哈哈哈,是不是珈禾这孩子也知道咱来看她了,所以欢迎咱啊?哈哈哈哈。"

    姜之秋也附和道,"是啊,肯定是咱们珈禾开心,见到家里人了,所以高兴,是不是啊珈禾?"

    "之秋。"

    "嗯?"

    秦屿川疑惑地声音传来,姜之秋向他看去,"怎么了老秦?"

    "嘶,不对啊。"秦屿川边摇头边否认,最后拿着一截要烧尽到蜡烛给姜之秋看。

    "这墓园,还需要点蜡烛吗?"

    姜之秋看了一眼,白了他一眼,以为又是老秦在逗笑她,她没好气地回,"这墓园都有路灯,烧什么蜡烛啊!"

    秦屿川点头附和,"对啊,所以我纳闷,这墓园都有路灯,干嘛还需要点蜡烛啊,就算是点蜡烛,也不能放已故之人的墓碑处吧。"

    姜之秋这才听出秦屿川声音中的不对劲,她看向秦屿川手中的蜡烛说,"你刚才说,这是哪里拿的?"

    秦屿川指了指墓碑旁,姜之秋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还有着滴落下的蜡油。

    "谁干的缺德事!"

    姜之秋一声暴怒,把秦屿川吓得一哆嗦,"哎呀老伴啊,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啊,差点给我下过去,咱也是七十多的人了,能不能娇贵点自己身子啊,我还想和重孙子见个面再走呢~"

    姜之秋余怒未消,"老秦你怎么不说呢!你看看这整的,咱来的少,真当方家没人是不是,怎么能这么欺负孩子,你看把这整的多埋汰!我非得找管理人员投诉去!"

    "之~秋~,你说你着什么急啊,来了还没和孩子说会话呢,孩子一年到头没个人说话,再怎么急也得先和孩子聊完再去啊。"

    姜之秋一想,觉得秦屿川说的还挺有理,就暂时将此事搁置下,继续与秦屿川将所带的东西摆放到墓前。

    秦屿川摆好东西后,缓缓起了身,摸了摸墓碑,在太阳的照耀下,墓碑仿佛有了温度,不再冰冷。

    "珈禾啊,这一晃眼,你都二十多了,时间真快啊,二十多年了,我也二十多年没见你爷爷了,呵,这老方头,肯定比我还老!"

    姜之秋被他这一句逗笑了,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珈禾啊,不知道你在那边还好吗?你要是过得好,就悄悄地,给你妈妈托个梦,告诉她,行吗?"

    说到这,姜之秋带了哭腔,秦屿川也鼻子一酸,他将口袋中的手帕递过去,姜之秋接过后,边擦眼泪边说,"你别怪你妈妈,你妈妈也不容易,那个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她也还是个孩子,有了你之后,她就学着做母亲,每天读书学习怎么照顾孩子,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盼着你出生,谁知道,谁知道……"

    秦屿川伸出胳膊,将姜之秋揽过,"好了,珈禾这么乖,她一定知道的。"

    姜之秋的小声啜泣逐渐转为大哭,"你说南栀怎么也不回家呢?我害怕她突然回来,我还每个星期都安排人去打扫方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