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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做不成朋友

    我缓缓朝他走近。

    这短短的路程,我走得简直堪比丝绸之路。虽然我已经尽量舒展了五官,但心里还是挺紧张的,鼓足了勇气才迈出我的脚。

    猗窝座同时也注意到了我,他的桃粉色细眉已经蹙成了一团,看起来好像很不想我走过去。但我都快走到他面前了,总不至于再退回去吧?

    我学着童磨每次与大家搭话的模样,让自己的嘴角上扬:“猗窝座,送给你。”

    “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啊?”玉壶一排蜈蚣似的小手像波浪一样摆动着。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只看着猗窝座的反应。只见猗窝座脸上倒是没什么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然后伸手把我递给他的壶接了过去。

    片刻安静。

    ……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本来以为他会一巴掌拍掉。凭他的拳头,这手一挥,甭管玉壶的壶质量有多好,那保证会碎成渣渣。要么是找个借口拒绝,毕竟他的脸已经那么臭了。

    但他既然是打算收下,也好歹说句“谢谢”吧?就算不谢我,也好歹说点别的什么吧?

    嗯……尴尬的是,他一直什么话都没说。

    我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由我先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未等我张口,他已经抢先一步开了腔——

    “还有事?”

    “呃……”我被这话问住了。

    一双大手拍上了我的肩,耳畔响起了童磨那如同空谷幽兰的声音:“雪是想要和你做好朋友呢,毕竟你们都是我的朋友,那你们两个也可以互相成为好朋友的对不对?”

    他话刚说完,猗窝座的拳头又向他挥去,童磨的脑袋又像豆腐一样烂了。

    哎,如果这就是和猗窝座成为好朋友,那这个朋友,我还是不要当了吧……

    ……

    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我也要回我的“老巢”了。

    我住的地方,在一座山上。那座山海拔特别高,常年白雪皑皑,光秃秃的树上满是积雪,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花花的棉花胎。因此就算是白天,照过来的阳光也一点都不强烈。

    这地方对我们鬼来说,是很好的容身之所。

    临走之前,我想了想,还是问了猗窝座一句:“有没有可能,既可以和你做朋友,但又不会被你打烂脑袋?”

    听了我的话,他忽然浑身都爆了青筋,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回事,是我说错话了?

    我没说错呀。

    “我不和女人做朋友。”我听到他好像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随后,他就如同一只沫蝉般,在无限城的建筑物内跳跃着离开了。

    ——果然,像童磨一样和大家好好相处是不能够了。

    我只能和童磨、玉壶、堕姬和妓夫太郎关系好点。其他人,太难了。

    比如说有个上弦,叫半天狗。他年纪太大了,我和他有代沟。虽说所有人里,可能我和无惨才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但毕竟外表放在这,就像有了一道时光凝固的术式,将我们的青春也一并保鲜了。

    再来就是这个猗窝座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每次看到我,都一副爱答不理的。童磨和他的关系好点,就是他老是打童磨,童磨说是在和他开玩笑。

    我可经受不起这样的“玩笑”。虽然我们鬼被拳头打打脑袋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马上就可以恢复,但还是很疼的,我很怕疼。

    不仅怕疼,我还很怕冷。

    ……

    我又回到了我的“温馨小屋”。当然,并没有很温馨。

    屋外终日是皑皑的雪,白天的时候,我就缩在屋子里躲太阳。到了晚上,我便独自一人坐在外面看月亮。

    童磨偶尔会过来陪我,他似乎也会去抽空陪其他人。他人真的很好,不管怎么说,我能够拥有他一个朋友,也是很不错的。

    “你在想什么?”有一回,童磨这么问我。

    我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天上的“大黄饼”呢。那“饼”,好像咬一口就会流出红豆馅儿似的,也不知道人类的食物是什么味。不过看着月亮的时候,其实我还在想着一个人。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了实话:“你被猗窝座打脑袋,不疼吗?”

    他听了,似是感动异常:“雪,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呃,不……”我尴尬道,“我只是在想,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下得去手。就因为这一点,我根本不敢和他做朋友。”

    “你和他做不了朋友。”童磨彩虹色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猗窝座他不吃女人,也不会和女人战斗。在他的眼里,女人就是弱者,他无论从什么角度都对女的没兴趣呢。雪,如果你是男孩子,兴许就可以和他做朋友了哦。”

    “是啊,总觉得他很奇怪呢。”我不知道说什么,卡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总结的话。

    童磨轻笑出声,体贴地问我:“你呆在这偏僻的地方,一天能吃到几个人?不,几天才能吃到一个人?”

    “上个月吧,”我想了想回答,“有个男的,不知道是来砍柴还是打猎的,倒在雪地里半死不活的,整个人都快冻成冰锥了。然后,我就给了他一个痛快。”

    “真不错。雪,你真的很善良。把他吃掉了,这样他在你的身体里就会和你一起得到永生,总比那样冻死在雪地里要强。”

    他总是给予我鼓励,虽然他的鼓励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但高低也是个好话。

    是好话,人总是受用的。

    老实说,我把那人吃了,也只是因为我是鬼,我需要进食。而那个人反正也要死了,不管怎么死,结果都是不变的。

    当然,如果他不是要死了,我也可能会把他吃了,如果我饿得不行的话。

    严重饥饿的时候,我就像得了神经病一样。等回过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单单是我,所有的鬼也一样。

    ……

    童磨呆了几天又要走了。我挺舍不得他的,毕竟我的朋友很少,他算是朋友里最闲的了。

    我和玉壶的关系只能说见面还可以说说话,但私下里是没什么交流的。我和堕姬的关系其实还可以,但她要在吉原游郭工作,没有时间天天和我看着月亮发呆。妓夫太郎则平时一直附身藏在堕姬的背上,处于一个隐身消失的状态。

    童磨也有工作,他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

    他不能一直呆在外面,那边的人类会怀疑,他也要回去工作。

    “那雪去我那里玩不就好了?”童磨灵机一动,提议道。

    我觉得他这个主意好极了,我在这个雪山里也快要呆到发霉了。自从上次鬼舞辻无惨把我们召集起来开会,又过了几十年,我几乎一直呆在这个地方,都快要憋坏了。

    想想就像旅游一样,还挺兴奋。我回到小房子里看了一圈,发现我穷得家徒四壁,连收拾东西都没什么可收的,于是便只把我这个人……不,这个鬼给带上,跟着童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