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的友情,终归是像做梦一样成为了荡漾在水波上的泡影。
这些梦,一直沉浮在夜色的表面,没办法沉睡,也无从苏醒……
无惨的声音不断地从我脑海里传来:“雪,你去找过童磨了?你在哪里?
“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是产屋敷家的人吗?他们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可靠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才刚刚肃清了下弦,只留了一个魇梦。你是我很中意的人,堕姬也很想见你,那孩子一直说着你是她最好的闺蜜……”
我轻轻对他道:“你不要再说了。”
无惨的嗓音宛若一头深海巨怪,从喉咙底部发出的低沉嗓音让我从头到脚都开始生理不适。
“是吗?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追求更高的境界了?”无惨的语气陡然变得失望起来,“真不知道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可你的好朋友比起你,他们都是更加忠心于我的。没了我,你便是孤身一人了。鬼杀队的人还是会杀你的,那你就多帮我消灭两个柱吧……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通,重新来找我的。”
我平静地听他说完,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当年将掌刀刺进狛治脑袋里,将他变成猗窝座的场景。
一直又踌躇了数百年,像行尸走肉般苟活至今,每日每夜都被无尽的空虚与痛苦包裹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自私自利、视大家为棋子的家伙……
“无惨,我恨你。”
我咬着牙花,说出了心里话。
无惨很明显听愣了:“恨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鬼舞辻无惨没办法动我,但是他对其他的鬼就不一样了,他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一旦让他知道猗窝座和我的关系,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卑鄙无耻的事情来。
如果他能于瞬间了结猗窝座的性命,那么反倒是遂了我的心愿。怕只怕他想到什么腌臜手段,例如挟持折磨什么的,这种事情无惨也不一定干不出来。
说多错多,我索性掐断了与无惨的对话。
……
做出了这种公然挑衅无惨的事,我一度怀疑无惨会不会在雪山堵我。
但还好,是我想多了,我回到家发现那边并没有无惨的痕迹。
来我家的,是另一个人。
他的身形几乎没怎么变过,依然保持着十八岁的模样。虽然外貌打扮全都不一样了,但是他那淡粉色的睫毛仍旧像两片蝴蝶的翅膀,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久远千年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我激动地几乎快要跳起来:“狛治先生!”
可我说出口后却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什么也记不得了。
他现在,只是猗窝座。
那个在杀光害死我和父亲的六十七人后疯掉、被无惨变成鬼、失去记忆的猗窝座。
“猗窝座……”
想明白后,我改了口。
猗窝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怎么,失望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一千年了,同样是这座小屋子,同样的二人站在这里,可是我们全都变了样子,不再复往日的快乐了。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不相信。
我若无其事地去拉他的手:“你去外面砍点柴回来,我做饭给你吃。”
“……砍什么柴?”
“啊,你不是说在雪山要穿白色的衣服吗?还有炭,你不是怕冷吗?我们一起去山脚下买一点吧。”
“你在说什么?山脚下哪有卖东西的?”
对……我记起了。雪女的传说流传了数百年,所有白雪皑皑的山上都没有来做生意的人,有的只是没有条件搬家的原住民。虽说我后面已经收手了,但这些恐怖传说就像毒蛇一样深深盘绕在大家的心里。
“那我们睡觉吧!你不是怕冷吗?你每晚不是都要抱着我取暖吗?我们还要盖两床被子呢,我先铺床吧……”我一边说一边在柜子里翻找起来,“奇怪,我的被子呢……”
他默默看着我的动作,语气冰冷如霜:“你把我当成谁了?”
空气似乎被瞬间冻结了。我浑身一僵,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忽然之间很想哭:“你都不记得了,我知道。可是我记起来了,我……”
我见他不解地看着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我就想起无惨来了。
无惨是可以看到大家的视野的,我才找过童磨,无惨便知道了。那无惨现在也一定知道猗窝座正和我在一起,他会不会问起什么来?
对……近距离的时候,无惨可以听到他们每一只鬼的心声。如果现在告诉猗窝座,那无惨会不会把猗窝座给……
想到这里,我浑身忽地冰冷起来。
猗窝座见我不说话了,他笑着走近我,一点一点地凑近:“你看清楚了,我是猗窝座,我不是你别的什么男人的替代品。”
他的笑容绝对不是因为高兴,那是怒极反笑。
我很不喜欢他的这种笑,他以前也从来都没有对我展露过这种情绪。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他:“没关系。”
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就算他继续这样凶下去也没关系……
只要我记得就行了。
只要我们还在这里,还能见面,还能这样彼此触碰,那一切都像是没有变似的。
猗窝座继续质问着我:“我是谁你都无所谓吗?就因为他不要你了,所以你就开始自欺欺人了?”
我确实是在自欺欺人,这一点他没有说错。可我不仅仅是爱着我回忆里的他,我爱的,还有……
我低下头,看见他戴在脚踝上的大颗粉色念珠。
他真的戴在了脚上啊,在我们去看烟火的那天……
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哭了出来。而猗窝座只是皱着眉毛,不解地望着我。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拉起他的手,双手紧紧握住:“猗窝座,”我抬起头与他双目对视,“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
随着我的话语,猗窝座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你是说真的?你……”他愣怔着,“你对我,也是有一点感觉的吗?”
“嗯……”
我没有说谎。这几百年来,我第一次觉得我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你没有骗我?你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是啊……”
他什么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啊。
我和他两次都快成婚了,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他在我的心里,早就是我的丈夫了……
猗窝座抬起他的另一只手,将我的双手紧紧地拉住:“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就好,我会永远保护你的,永生永世。”
我想起了那日灿烂的烟火,在泛着湿气清香的草地上,他就是这般对我说的。
可是后来,我们的爱情却化为了泡影……
“猗窝座,你可以……和我……”我小声嗫嚅着,声音越变越小。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或者说,我什么也不敢要。
他猜测着我的意思,上前一步抱住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他的声音柔软清透,带着雍容的华贵感。我情不自禁地将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他腰部的肌肉密集而紧实,那是他锻炼了几百年的成果。我偷偷抬头看他,谁知他漂亮的金色眼瞳一直在盯着我瞧。
“雪……”他柔软的唇离我越来越近。
啊,我想起来了,腰这里是他的敏感地带。第一世的时候我每次摸到这里,他都会……
正想着,他的吻已如雨点般落在了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