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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娃娃头的剑士

    避开阳光出行十分不便。以前我最喜欢冬日的暖阳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却又照不化雪,一颗颗的细碎冰珠在太阳的映照下泛着点点晶光。

    可是现在的太阳,却能直接把我变成灰。

    找了处盖到一半的小屋子一直躲到日落,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后,环顾着四周的景色,我惊奇地发现:这里我来过。

    而且,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来的时候眼看着快日出了,也没仔细观察,原来这里以前就是响凯的鼓之屋。

    他人呢?

    我仔细回想着有关于他的线索,想了许久才想起无惨告诉过我,他把下弦全都肃清了。

    难道响凯就是死于那个时候吗?

    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竟有一种淡淡的鬼遗留过的痕迹。那只鬼并不是响凯,实力很弱不是上弦,但似乎也仍在十二鬼月之列。

    那么这只鬼又是……

    我正陷入思考,刹那间,一道阴恻恻的嗓音从我背后传来——

    “蛇之呼吸·贰之型——狭头之毒牙。”

    在我留意到那只鬼的气息时,其实就已觉察到暗处还有一名柱。只是我本以为他会像以前碰到的那些水柱、鸣柱或者杏寿郎、蜜璃那样说出一些开场白来再郑重拔刀,却不曾想会是如此猝然。

    “你很烦,我正想事情呢。”我没好气地转过头,这个偷袭的剑士挥舞着波浪状的剑“锵”地一声劈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仔细瞧他——

    此人性别为男,穿着黑白条纹的羽织,羽织里面是大正时期鬼杀队的黑色诘襟衣制服;脑袋上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这个发型有点像女孩子;他的眼睛两只颜色不一样,一只黄一只绿,看起来像得了大病;下半张脸缠着一层层绷带,凭空增添了一分诡异的气质。

    现在鬼杀队的柱级剑士真是打扮得越来越另类了……

    只见他神色微变,应该是在惊讶为什么砍不断脖子吧。但他恐怕不知道的是,最糟糕的并不是砍不断脖子,而是他居然敢偷袭我。

    偷袭,是弱者专门会做的行径,是猗窝座最厌恶的行为,也是我现在最厌恶的……

    在剑锋欲离开的一瞬,我让它牢牢地粘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层如卑微的爬行者渐渐蔓延,直到爬满了整个刀锷。

    剑士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攥紧了刀柄,想要将波浪剑与我的脖子分开,可是却是徒劳。

    天上偶有扑簌的响声,原是一只黑乎乎的鸟儿正扇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那只乌鸦是你们用来传递信息的吧?”我朝它伸出了手掌。

    这只乌鸦我见过,像苍蝇一样烦扰不停。产屋敷的人还真是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

    夕颜,她就不会这样……

    趁着我走神的功夫,剑士忽然放开了刀柄,身形一闪挡住了我看乌鸦的视线,握紧双拳朝我挥来。

    我侧身避开,他又不依不饶地扫腿试图踢我的脸。

    脖子上粘着这样一把形状奇怪的刀终归是太难受,我把刀轻轻一掰便折下来,拿着它朝面前的剑士挥去。

    这一挥,作用几乎为零。

    他毫发无损地向后跳开。

    啊,我果然还是不会使用这种武器啊……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受人类时期的猗窝座影响,我就很排斥这种武器,所以成为鬼后也一直是赤手空拳的,手上什么物品都不拿。

    这种像波浪一样的刀也太丑了,多拿一秒我都觉得傻得不行。

    但我又实在不想让他来砍我……

    手边的空气温度陡然骤降,冰层于瞬间将这把刀深深地埋在了最中心,如同琥珀般成了一块橄榄形状的大冰块。冰块的表面还有点点雪花,宛如一块沾了糖霜的晶莹夹心大麻薯。

    ——这样,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我说……娃娃头的少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难道耍阴招就是现在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吗?”

    他只愤恨地望着我:“区区恶鬼,都吃了无数的人了,也配谈什么仁义道德?”

    “不……”我淡淡道,“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你们剑士就是这般卑鄙无耻了。”

    “……”

    “将虚弱的病人强行拉到外面弃之不顾,在比试的时候拿出真刀暗下黑手,甚至因为想要强占土地,而在井里投毒……”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娃娃头不耐烦地打断,“你活得太久,已经精神失常、神志不清了吧?我们鬼杀队剑士才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想让我向你求饶,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你这个蛇蝎妖女!”

    他没了武器,只得赤手空拳地朝我扑来。一通拙劣的勾拳横腿,和猗窝座比,简直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面对这么弱的,我连血鬼术都不想施展了,只是简单避让着。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呼吸法,是‘蛇之呼吸’?”

    “闭嘴,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娃娃头的剑士看起来嫉恶如仇,只不停地打着空气。

    他一直打不着我,趁手的武器也不能用了,此刻恐怕要气坏了。

    但我可不在乎他的心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呼吸法,是你自创的吗?是像‘恋之呼吸’一样奇怪的名字呢……”我情不自禁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发起呆来,“他还没有和蛇之呼吸的人战斗过……”

    要不要用手串把猗窝座喊来呢?正好我没有弄坏这个娃娃头的剑。

    而且娃娃头搞偷袭,特地练的这种古怪刁钻的刀法,这把剑的形状恐怕也是为了他的刀法而特意定制的。

    这样鄙俚的人,不如去死好了……

    我正要跳开,巧的是娃娃头忽地先收了拳,然后向后大跳了一步。

    各自站定后,我摸着左手手腕上一颗一颗的粉色水晶珠,默默在心里唤了猗窝座的名字。

    猗窝座的声音马上在我脑中传来:“雪,你醒了吗?”

    我:“……”

    这都几天了?我怎么可能还不醒?

    再说了,我还没问他为什么在我晕过去的时候离开呢!

    正欲出言怼他,对面的娃娃头却先一步发了话:“喂,恶鬼,你见过甘露寺?”

    一时之间我有点不知道该先和谁说话。经过一秒的思考,我果断选择了猗窝座:“我……醒了。”

    真是的,都怪这个娃娃头,害得我原本想和猗窝座说的话都没酝酿出来。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娃娃头粗鲁地向我伸出了一根食指。

    我登时就有些不高兴了:“不要拿手指我。”

    猗窝座的声音又传过来:“雪,你在和谁说话?”

    “我……”我在想该怎么描述这个娃娃头,但左思右想又感说来话长,便有些懒得说了。

    本来是想让猗窝座过来的。他最喜欢战斗、收集鬼杀队的柱级剑士并劝说他们变成鬼,但……估计这个娃娃头不可能肯同意。而且猗窝座如果知道娃娃头用剑碰到了我的脖子,他也一定不会想和他成为伙伴的。

    结果却未曾想,这个娃娃头实在是过分,居然做出这种侮辱人的手势。

    主意落定,我言简意赅对猗窝座道,“没什么,只是一个鬼杀队的……”

    “怎么了?他伤你了?”猗窝座的声音大了大。

    “不,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就好。”猗窝座又冷静下来,“对了,他男的女的?”

    我望着这个娃娃头的娃娃头:“呃……男的。”

    若不是这人第一下偷袭的时候说出了招式名,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女性。

    毕竟……他的胸肌看起来不太明显的样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羽织太宽松的缘故……

    “……”片刻的沉默后,猗窝座的语气变得不太妙了,“你在哪里?我马上来。”

    我立刻撂下话:“不必了,我和他打完再来找你!”接着迅速掐断了和猗窝座的联系。

    我都能想象到远方的猗窝座脸色会有多臭了。但是我却并不慌,因为他也做错事了,他和我那个过之后居然人就跑了。

    怎么想,都觉得他做的事更过分吧……

    对面的娃娃头还在喋喋不休:“蠢货恶鬼,你刚才提到恋之呼吸,难道你就是把甘露寺逼入绝境的家伙吗?”

    “蜜璃吗?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我的脑海中一下浮现出蜜璃粉绿渐变麻花辫的娇俏脸蛋,“你说的可是那个背叛了我的小丫头?”

    话音落下,娃娃头剑士眸光坚定了几分,握紧双拳朝我扑来。

    “去死吧,果然是你!对甘露寺下手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这样吗……”我莫名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点猗窝座的影子,“你喜欢她吗?”

    被我戳中心事,他欲盖弥彰地大嚷:“闭嘴!你这个恶鬼懂什么是喜欢吗?”

    我被气笑了:“我懂哦……”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起,我郑重地告诉他,“而且他也喜欢我,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们三世都互相喜欢,该做的都做过了……

    “本来不应该说这些的,因为好害羞呢!但是……”我收起浅浅笑意,忽地于心中生出几分悲悯来,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就没关系了……”

    听了我说的,他脸色巨变。

    而我,又重新绽放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