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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受宠若惊

    萧家大房那几人归期将至,侯夫人本就风声鹤唳地过日子,见这两个小辈前日才和好,昨日又闹事,都不知该嫌姜念矫情,还是谢谨闻没用。

    只不过这耳坠不能随意处置,侯夫人做主,先给人收进库房便是。

    姜念一回来便被赶去书院,郁闷了一早上,竟也有几分期待见到韩钦赫,与他吵吵嘴出出气。

    可一直到沈渡开讲,韩钦赫都没有露面。

    姜念只得探头靠向萧珩,“他人呢?”

    少年人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见空荡的书案才知她问什么,如实道:“昨日韩兄跌伤腿,母亲将他连夜送回韩家了。”

    真是没用。

    姜念在心中痛斥,还说看看韩钦赫能抗争到什么地步,结果一个晚上就被侯夫人搞定了。

    萧珩见她不说话,问:“你想他吗?”

    “没。”姜念只答了一个字,乖乖坐回去。

    她只是在想,除碧桃外,也就韩钦赫与自己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今他走了,再想找个人解闷斗嘴都难。

    过于相安无事的一日,姜念又总想到昨日受的气,平整的书页被她捻出一道道褶子都不自知。

    “多谢姜姑娘昨日搭救。”

    讲课结束,一方绢帕盖着修长匀称的手,于她眼前定格。

    少女慧黠的眼睛睨过上头花样,仰头望向男子,伸手来接,“先生不必客气。”

    沈渡指节曲起,疏朗眉目间神色紧了紧,又迅速低眉抚平,不见半分异样。

    方才,姜念故意挠他手心。

    而这始作俑者满面真诚,望着他似问:看我做什么?

    沈渡转向萧珩,“今日过南园,瞥见海棠花开却不曾近观,不知沈某今日可有幸,进到园子一瞧?”

    话是问的萧珩,可姜念听出来,那是他对自己的邀约。

    “沈先生要去南园……”

    萧珩刚开口,袖摆处紧了紧。一低头,一只白皙小手正一下下扯着,意味不明。

    “怎,怎么了?”明明只是被人扯了袖摆,他却蓦地心跳加快。

    被这稚气少年人愣愣盯着,姜念心生疲惫,扯了扯唇角也只能道:“阿珩哥哥,我也想去看海棠,你带着我和沈先生一道去吧。”

    萧珩毕竟不是韩钦赫,他只是个还没开窍的孩子罢了。

    不过姜念一开口,他立刻便答应了。

    她借居侯府多日,周转于此处和听水轩,还没认真瞧过南园的景色。

    走近便发现沈渡没有胡说,昨日一场雨催开了枝条上的花苞,今朝娇花凝露,染了湖岸一池妃色。

    一转头,男子却没看花,眼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被她发现也不闪躲。

    “阿珩哥哥。”

    她一开口,沈渡的眼光跟转向萧珩。

    “怎么了?”这少年人的眼睛比湖面更清澈。

    姜念顿了顿,才面不改色地说:“我想折几枝花回去插起来,却又怕弄湿衣裳。”

    这回萧珩听懂了,立刻道:“我替你去!”

    海棠并未盛放,挑拣起来需费一番功夫,萧珩又是个实心眼的,精挑细选埋头苦寻,半天也折不下一枝。

    什么怕弄湿衣裳,姜念攥着人衣袖,身子一矮便钻进了花林中。

    “带我去哪儿?”

    男人温润的嗓音贴着她后背,隐约透着几分雀跃。

    “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怕我做什么?”

    他端正漂亮的面上绽开一抹笑,姜念仿佛看见海棠花滴落湖面,漾开一圈涟漪。

    “见你今日精神不大好。”

    “沈先生当真慧眼如炬。”

    两人在一处站定,姜念仰头,他便低着头,不敢高声说话,便只能再凑近些。

    借着男人身形遮蔽,姜念囫囵瞧一眼,见萧珩仍在专心折花才算放心。

    “你留我绢帕,是为睹物思人?”

    昨日他不肯归还,姜念就猜到了他想留下,今日当着桂枝姑姑的面做戏,还的却不是她递出的那方。

    “算是吧,”沈渡认得坦荡,“看见它,便想这世上还有与我一样的人,同我一般砥砺前行。”

    沈渡被人捧得再高,都没法改变一个事实:他出身不好。

    沈家光耀过,可惜都是三代以前的旧事;他的父亲、祖父仕途皆不顺,两个哥哥连秀才都没考上。

    他是破落户出的探花郎,草窝里的金凤凰,除了自己,在这朝中再无派系倚仗;因此矫饰声名,汲汲钻营,骗得了大多数人,却瞒不过同样戴着面具的姜念。

    “沈先生,来而不往非礼也。”

    眼前女子抬手伸向自己,沈渡眉眼微抬,并没有躲。

    姜念拔了他束发的玉簪,在手中把玩。

    温润白玉被日光照得通透,随着她手腕牵引折出淡淡华彩。

    发冠束着他的发不至于散乱,只是丢了玉簪,就好像尼姑偷偷蓄了发,透出违礼的轻狂来。

    “若是旁人问起,你怎么说?”她故意问。

    沈渡面不改色,“不想哪枝海棠成精,将它勾了去。”

    姜念忍俊不禁,“行,那你就这么说。”

    脚下是被雨水浸润的春泥,两人心照不宣往前走,进到花林更深处。

    沈渡问:“现在高兴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其实都挺高兴的。”

    不论是在姜府,在街上,甚至大雨中的马车里,姜念这会儿想不起他一点不好。

    男子侧过头,眉眼专注,盯着她面上笑靥移不开眼。

    良久,才听他道:“那往后可以多见面。”

    就像今日这样,想独处就独处,不用太多理由。

    姜念也说:“好啊。”

    只可惜,此处并非世外桃源,而是侯府植于湖边的一片密林,只走了小半刻,前方便现出光亮的出口。

    姜念正要说自己不想出去,右手倏然被包裹。她诧异转头,却见男人神色未变。

    他嗓音沉沉:“再走一遍吧。”

    ……

    萧珩好不容易折齐一把,转头却不见人影。

    他捧着满怀盛放的海棠,像个忽然迷失方向的孩童,无措立在原地。

    直到身后花枝颤动,他转头,看见姜念同沈渡一前一后出来。

    “呀,是不是叫你等很久了?”

    姜念先发制人,少年人下意识点头,随即立刻摇头。

    “也怪我贪玩,说着不想弄湿衣裳,还是拉着沈先生进去瞧了瞧。”

    萧珩盯着这两人,姜念毫不避讳地抬手,掸落黏在沈渡肩头的花瓣。

    男子低着头,眉梢显露一阵叫萧珩觉得陌生的神态。

    以他现在的认知,并不清楚这是男女间独有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