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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想我了?

    侯夫人走在她前头,倒是没怀疑什么,只寒暄着:“怎么沈大人也在啊。”

    两边小辈各自行礼,兰芷便道:“是娘娘有些事同沈大人说,可巧,夫人您也到了。”

    她引着一众人进去,“沈大人既是在侯府讲学,那今日也不避讳了,一同请进吧。”

    姜念也不知这唱的哪一出,与人暗自对了眼,规规矩矩朝里走。

    仁寿宫的殿宇修得威严,但或许是因为舒太后还年轻,一路走来花草葳蕤,装点鲜活生机,并没有她想的沉静肃穆之感。

    穿过东侧廊庑,跨过正殿门槛,姜念就看见两幅画。

    右边是梧桐,左边是鸳鸯,生怕人看不见似的挂得极高、极为显眼。

    单拎出来倒都是寓意极佳的,若凑在一起……

    “这两幅画如何?”

    姜念连忙低头,瞥见女子身着秋叶黄对襟短袄,被人搀扶着从里间走出来。

    “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赐座。”

    她率先入座,众人才能跟着坐下。

    “方才见姜姑娘看得入神,想必对这两幅画颇有感触。”

    姜念只能又起身,扮着糊涂回话:“传言凤凰非梧桐不栖,鸳鸯又是成双成对的吉鸟,娘娘这两幅画自是极好的。”

    舒太后始终噙着淡淡笑意,抬手示意她坐下。

    “今日没有外人,都坐着回话就成。”

    “是。”

    “你说得很好玩,这两幅画都是先帝亲手绘就,再赐给我的,我挂在正殿里,也当是感念与先帝的情意。”

    先帝赐的。

    姜念真想问问,是一同赐的还是先后赐的。

    若是先后赐下,那挂在这儿怕不是为了感念旧情,而是头悬梁锥刺股,日日当作警醒了。

    舒太后无意多说,转头去看不发一词的沈渡。

    “听说沈大人被诏去内阁了,我便让人又请你过来,是有一桩事,私下里说更合适些。”

    她也对着侯夫人与姜念解释:“咱们几个女人家听听都没事,荆州那儿递了个消息,说是江陵县主如今十七了,挑挑拣拣还没定下郎君。”

    “临江王妃便托哀家做主,要让她入京来,挑一个夫婿。”

    临江王多子,却只有江陵县主一个女儿,因此十五岁还未定亲时便许了食邑江陵,足见临江王对这女儿的重视。

    姜念猜想,若她要入京的话,一定不是挑选夫婿那么简单,可偏偏这种事还要说给沈渡听……

    舒太后面上笑意更深,“沈大人是我京都儿郎中的翘楚,哀家想着,到时候便由你陪县主相看,也算哀家不辜负她了。”

    果然。

    上回沈渡来听水轩解围,一定被这敏锐的太后娘娘疑心了。

    女子秀丽面庞轻扬,不去看行礼接旨的男子,反倒观察起姜念。

    见她神色并未多变,也只道定力不错,还算沉得住气。

    这点小事,什么时候说不是说,姜念就知道,这太后娘娘就是要特意说给自己听。

    或许她抓不住自己和沈渡的把柄,试探也好添堵也罢,就是当面说了。

    姜念的眼睛也不敢乱瞟,侯夫人与太后说起来时,她才暗暗地,望向对面坐着的男子。

    还是第一回见他穿官服,五品青袍缀着白鹇补,乌纱帽的帽翅端正,更衬出他年少有成的矜贵;此刻他清润眉眼低垂着,叫人琢磨不出是喜是怒。

    左右也插不进两个女人的谈话,姜念忍不住开始想,那江陵县主会是个怎样的人。

    眼光这样高,又这样得其父重视,想必是美貌过人又聪慧绝顶。

    这番说得轻些,是沈渡顶着京都颜面,接待这位县主;说得重些,是给沈渡赐婚,也八九不离十了。

    沈渡这样好的一个人,性子好,样貌好,能力也好,她就不信在什么县主那儿会吃不开。

    可舒太后与谢谨闻明明要用他,又何苦把他推出去呢。

    她也没仔细听,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已聊到谢谨闻。

    身边侯夫人道:“阿筠这字,当初还是侯爷改的。他自己本取了‘谨言’二字,侯爷听了,说谨言不如谨思,谨思,又不若谨闻。是以冠礼上,阿筠最后用了谨闻。”

    “这事儿倒新鲜,我没听他说起过。”舒太后应和一声,忽而转向姜念,“姜姑娘,你也没听过吧。”

    谢谨闻改字,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姜念才刚五岁,没了娘又被扔在偏院里,谁知道这种事。

    “回娘娘的话,臣女自然也没听过。”

    她点着头,笑道:“我们说话你也无趣,这样,叫沈大人领着你,去边上御花园逛逛吧。”

    还不等姜念推辞,沈渡已起身道:“娘娘,臣乃外臣,不宜久留内宫。”

    舒太后却浑不在意,“叫人跟着不就行了,去吧。”

    姜念猜不透,这是故意支走自己和沈渡呢,还是有意让沈渡和自己在一起。

    她猜不透这位太后,今日见过那两幅画,更加猜不透。

    最终她与沈渡走在一起,碧桃与兰芳落在一丈外远远跟着。

    毕竟是宫里,姜念与人维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压得极低。

    “你看见那两幅画,想到什么吗?”

    男子的声音同样很轻,却几乎立刻接道:“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她后头便是,‘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姜念幽幽念过,“你说先帝真的喜欢她,想让她的儿子做皇帝吗?”

    没人应答。

    可他们心里的答案,显然是一致的。

    这两幅画得意图再明显不过,先帝的宠爱是有条件的,在他生前就暗示过,想要当初的爱妃殉葬,而并非成为太后。

    可舒太后不仅不慌,甚至将这样两幅画挂在正殿。

    “是个狠人呐。”

    沈渡没有接话,宫里到处都是人,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忽然他余光瞥见女子绣鞋立定,跟着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姜念用着故作雀跃地嗓音,遥遥唤一声对面男子。

    “大人!”

    沈渡就猜到,这几日谢谨闻忙碌,姜念进宫,一定是要和他见面的。

    更何况听水轩中,男人也算明示了两人亲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