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姜念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眨了眨,“大人是要我,现在擦身换衣吗?”

    男人静静望向她,“难不成,你想去外头?”

    是,这一路过去,马车已是最隐蔽之处。

    也不是没穿着贴身小衣在人眼前晃悠过,可到了外头,马车上,姜念还是一阵脸热。

    对面人再度闭目养神,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姜念也知道他还气着,心一横,转身背对他。

    又不是没被人看过,眼不见心不烦,再说他正气头上,待会儿还是贴过去多哄哄为好。

    想到这儿,她低头解了外衫,接连褪下中衣,用打湿的布巾擦拭已收汗的身体。

    谢谨闻听见动静时,眼前只有她白皙的肌肤,赤红的小衣系带挂在腰后,绳结随着马车颠簸轻摇慢晃。

    他握在膝头的长指,倏然蜷起。

    姜念毫无知觉地抬起手臂,纤细的腰肢扭转,有些费力地去擦拭后背。

    顺便看一眼谢谨闻,他仍旧闭着眼。

    却察觉不到,男人身躯已然紧绷。

    她迅速套好轻薄的裙装,又随手给自己挽个发髻,确认浑身上下没留一点异味,才含笑去扶谢谨闻的手臂。

    “大人,我……”

    “坐回去。”

    半句话没说完,谢谨闻眼皮都没掀开,开口却比方才更生气似的。

    姜念也不知道他闹什么脾气,只得“哦”一声,乖乖松手。

    又不敢说话,外头声音虽乱,但车内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还是没能逃过她的耳朵。

    姜念一心讨好他,静了没多久便又问:“您是……不舒服吗?”

    早些年,她也见过谢谨闻寒症发作的模样。

    男人不会说,就只闭着眼蹙着眉,身躯紧绷,和现在极为相似。

    “我看您,神色不大好?”她试探着靠近,甚至抬起手,犹豫要不要探他额头。

    啪——

    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那掌心温度烫得有些陌生。

    “我说,坐回去。”

    他嗓音很哑。

    叫她忽然想起那一夜草地上,沈渡覆了她的眼,哑声喊她的名字。

    她乌龟似的缩了脖子,立刻背朝人坐好。

    也不能怪她,是他自己说直接在车里换的。

    谁知道他如今定力差成这样,光看看就……

    到午膳时分大军整顿,姜念才小心翼翼回头去看,见男人已然神色如常,悄悄松一口气。

    “大人,我们要下车吗?”

    白刃掀帘递来干粮,已然回应这个问题。

    谢谨闻只说:“等到晚上。”

    总归不会太亏待自己,姜念点点头便不问了。

    待入夜到了驻扎地,谢谨闻又在车上沉心静气坐了好一会儿。

    外头白刃来报:“爷,梧桐已经追来了。”

    既是留给姜念的人,姜念一跑,自然要来追谢谨闻。

    “好。”

    谢谨闻这才动身。

    姜念如他尾巴似的跟着,马车停得很偏,周遭没点灯黑漆漆的,她差点踩了谢谨闻衣摆。

    就这样走出没多远,身后马车传来动静。

    好像有人登车了。

    谢谨闻应当也听见了,却是头也不回往前走。

    姜念只得继续跟上。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姜念惊觉已走到个渡口,靠岸泊着船只。

    一旁又传来男声道:“见过太傅。”

    是韩钦赫。

    他会来并不奇怪,韩钦池如今是那种境况,韩荀一定是跟人提了,要把他也带上。

    姜念只是才反应过来,谢谨闻竟打算带着人,改走水路去浙江。

    这样的话,少说要比大军早两个月到。

    这艘客船其貌不扬,与来往运客的船只并无两样。

    唯一的不同便是,这船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不对,甲板上黑影一晃而过,她回头时没看见什么,却也猜到了。

    有玄衣卫的天卫军随行。

    她同韩钦赫一起落在后头,男子侧身对她讲:“我们走水路,昼夜不停,二十几日就能到。”

    早一些赶到甬宁府,他哥哥生还的机会才更大些。

    姜念点点头,前头猝不及防传来一声:“还不跟上?”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韩钦赫都在他船上了,也没有要闹事的意思。

    “去吧。”他只暗暗握一把姜念的手。

    船上有客房,但姜念今夜,是逃不过与谢谨闻共处一室的。

    她推开厚重的木门,见谢谨闻坐在榻上,正抬手揉着前关处。

    这船身晃晃悠悠的,不比乌篷船透气,姜念也有些头晕,见谢谨闻的反应,就知道他要比自己更难受。

    “大人,我替您揉。”

    似真难受得紧了,这回他没有拒绝,任凭少女坐到身侧。

    “您躺下吧。”

    难得能向人献点殷勤,她自然是上赶着,小心把他金贵的脑袋捧到腿上,指尖落到他眼眶旁。

    她安静揉了约莫一刻,直至男人呼吸平稳些,才开口问:“您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兵分两路的?”

    说起来才想起,她都没来得及跟萧珩道别。

    一声“嗯”自小腹处传来。

    看来他天生跟水犯冲,小时候掉水里落下病根,长大了坐船又头晕。

    姜念不想惹他烦,孜孜不倦又给他揉了一刻,见他有了困意,小心把人往床上挪。

    谁知在她抽手那一刻,男人倏然睁眼攥住她。

    “去哪儿?”

    姜念如实道:“脱衣裳,睡觉啊。”

    得到这个答复,谢谨闻才面色稍霁。

    姜念冷不丁想起车上的事,试探着道:“虽是屋里,可毕竟在外头,我穿着里衣睡,行不行?”

    得到的是男人鼻间送出的一声“嗯”。

    姜念生怕扰他清净,刚轻手轻脚爬上榻,却被他顺势卷到怀里,藏什么似的紧紧圈住。

    姜念确信,别说下床了,就是她哪口气呼得重些,谢谨闻都能察觉。

    “船上这几日,乖一点。”

    他眉头仍旧蹙着,意味不明地提醒她。

    姜念却是猜到了,带着自己和韩钦赫一同登船,瓜田李下的,他其实膈应得很,又因头晕有些力不从心。

    就算他不说,碍着那些无处不在的玄衣卫,姜念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作祟。

    她软软环住人腰身道:“您抱这么紧,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男人没再回话,只微微松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