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倒是挺美……”
清冷的声音,遥遥从林间后头传来。
张灵玉双手垂袖,一身白袍如霜似雪,他眼神平淡,从绿丛小道旁,踏叶而来。
“张楚岚,师尊他有事找你。”
“跟我走,我带你去后院……”
张灵玉面色淡如水,说完,他目光落在身前与他妆容相似,神态却全然不同的青年身上。
“陈元洲,罗天大醮对于我们天师府很重要,你不要搞事!”
陈元洲对着他温和笑了笑,“嗯,知道了。”
他又不是傻子,在这个时间点里搞事,反而会把原本中立的正一道盟,推向对立面。
张灵玉目光又下降了几度,他看着青年不在意的神情,“陈元洲,你是什么意思?”
陈元洲抬头,凝视张灵玉的眼神。
“行了,你打不过我,我若真要闹事你也拦不住。”
“警告我这事,天师府里应该轮不到你来做……”
闻言,张灵玉额头上柳叶弯眉,深深对折。
陈元洲此时笑起来的乐呵样子,总让他感觉透着股别样的嚣张。
“你若想打,我奉陪!”
张灵玉长目压下,咬牙抿唇,死死回望陈元洲深邃的眼眸。
他还在笑。
依旧不把我当回事?
瞬间!
一股金色流转的光华,出现在白袍之外,形成巨大的掌印。
“嗖……”
衣衫灌风的响动传来,一个蓝色长袍的汉子,落地。
守卫在天师殿附近的荣山,感受到金光咒的气息启动的瞬间,赶到了这里。
他抬眸,看向那束立在陈元洲与张楚岚面上的金光,拧着眉头,大叱一声,“灵玉,你在做什么?”
“这是龙虎山的客人,不得无礼!!”
荣山发觉不是遇敌之后,心头松了一点,他看着面前三人,“元洲,楚岚,抱歉了!师尊说灵玉最近心火躁动!”
旋即,这位老天师的九弟子,上前去扯走了自家师弟。
“又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对他们用起了金光咒,”粗犷壮实的汉子,低俯下身子,悄声问道。
“没,师兄你去忙吧,”张灵玉撤回金光,“师傅让带张楚岚过去……”
“你……”荣山目光郑重地看了他一眼,“那可不许再乱动手了!”
“我知道,”张灵玉点头应承。
荣山凝视张灵玉,想要辨认师弟的态度。
两息之后,他还是看不懂,只得回头,对着青石旁的三人,打了个招呼。
“嗖……”
壮实的青年,来去如风。
张楚岚、冯宝宝起身,拍了拍屁股,跟着灵玉真人,前往天师后院、
另一边,王蔼和吕慈,在厅中饮茶论事。
矮胖老者将拐杖放好,端起茶碗,“苏老鬼家那小子有一点滑头,不过对我们来说依旧是嫩得很……”
“我给他送了点小礼物,希望他能收好……”
王蔼嘿嘿一笑,举起芳香浓郁的茶汤,送入口中。
“张楚岚有点不识趣,需要点手段教育教育,”吕慈闭目沉心,听到话语后,淡淡开口。
闻言,王蔼摇摇头,直感叹道,“还是年轻,还是太年轻啊……”
“眼皮子太浅,看不深切,总给别人找麻烦。”
他重新沏了一杯茶,在中途忍不住呼呼笑了起来。
“张楚岚那头,老天师护死了,我只能在大会上出招,”吕慈睁开剩下的那一只独眼,直视王蔼。
“你这边也一样,上头护着陈元洲不能死,但想要太白奇术的话,我们还是得赶在苏老鬼回来之前,处理好……”
“苏老鬼?”
王蔼嘴唇不动,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洪门海外那么一大摊子事情,够他折腾的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对立,何况那天南地北多少人汇聚在一起的洪门。”
“自古以来,上头是这样,下头也是这样。”
“有人相助,就要有人阻拦,这样环境才能平衡。”
“有我们在,没有三五年,他甭想折腾好……”
他乐呵一笑,想起最近王家收集来的情报消息,“咱这十佬之位,是这样好坐的,想上就上?”
吕慈一听见,面前和蔼却腹黑的矮胖子,挑起这个话题,也来了兴致。
“苏老鬼也是好命,在国外缩了数十年,一朝回国,收了一个天才徒弟不说,还弄出了一套神通法门。”
“命是好,可纵使他神龙得水,猛虎逢山,机缘天上来,又能如何?”
王蔼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一攥权杖,冷笑,“到了我们手里,是龙得趴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洪门海外同样有敌手,国内势力不强,你我不惧可以理解,”吕慈脸上流出一丝的求知之色,
“但上面态度偏移了,你有把握不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王蔼身子挺起,雄浑的气势,轰然炸出,“看出来了又怎样,时代变了,大清早亡了!”
“哒!”
他持起权杖重重戳了一下地面,声威势重,“只要我们王吕、家两家不同意,他苏鸣就坐不上十佬的位置,我说的!”
“上头又能拿我如何,最后还不是让他洪门,跪着来求我王家!”
闻言,吕慈合上眼皮,懒得再看这个死胖子耀武扬威。
小时候他便是这样。
老了之后,他这不讲道理的狂傲气性,又胜许多。
“不信?不信你再往后看看,”王蔼轻笑一声,也没有辩驳的意思。
他唇贴近茶碗,品着香茗。
这浓浓的茶香,好像化解了老者心中的戾气。
收回气势的老者,就宛若一个慈和的长者,圆润至极,看不见一点冰冷棱角。
外头,还是那块青石,陈元洲安然沉坐,静修静待。
王吕二人离去,张灵玉带着张楚岚和冯宝宝,也找老天师去了。
陈元洲抬起脑袋,与不远处大殿门前,走出来的魁梧汉子,对视一眼。
那如虎两手相抱合于胸前,简易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