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这句话令傅聿川有了片刻的晃神。
时音很爱他吗？
如果是以前，傅聿川不会犹豫。她是个很纯粹的女孩，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装在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他每次出差回梨园，她听见汽车声，就穿着拖鞋跑出来。跑到院门口，等车子停了，就朝他跑去，亲昵地扑进他怀里。
空闲的时候，她会缠着让他教她弹钢琴。她喜欢院子里那架秋千，一有时间就坐上去玩，嚷着要他去推她。
两人一块儿坐车出门，她很少低头看手机，也从来不看财经报纸。她都是贴在他身旁，叽叽咋咋地讲述她看见的一些新奇好玩的乐事。
晚上睡觉，她会等他一起睡。有时他忙得太晚了，她困极了睡着了，在他掀开被子搂上她，睡梦中的她也会本能地朝他靠近，主动翻身钻进他怀里。
她的喜欢太明显。
彰显在她每一个动作里，她的眼神和目光中。
自从遭受绑架，从东南亚回到京城，她就发生了变化。话少了，坐车不会叽叽咋咋，不看财经报纸就是望着窗外发呆。
傅聿川都快忘了，上一次教她弹钢琴、推她坐秋千、同她一起坐在阳台双人椅上看星星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很久了。
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她现在也跟以前一样乖顺，对着他，依然是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可是，他想从她眼里看见一些以前的神情，怎么细看都看不见。
对于林特助的话，傅聿川问：“她的爱在什么地方？”
林特助：“？”
时小姐的感情还用明说吗？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先生，您和时小姐刚认识那会儿，她对您是又畏惧又感恩。她住进了梨园，日积月累的，慢慢喜欢上您。”
“她为了您去参加皇马赛车，拼命赢得那条项链。我觉得时小姐真的很爱您，每次她对着您都是笑脸盈盈，我瞧着我很开心，被她感染。”
“您过生日她亲自做蛋糕，还亲手折了那么大一盒千纸鹤。纸鹤不是黄金，但她的真心实意却价值千金呀。”
“这次东南亚的绑架案，她虽然知道您对她伸以援手的真相，知道了阿梨小姐的存在，也知道您在东南亚和伦敦之间选择了后者，没选择她，但她依然喜欢您。”
“回京城后没跟您争吵过一句，没撒泼也没胡闹过。甚至处处为您着想，件件事为您考虑，她还帮您一块儿寻找阿梨小姐，不惜以身犯险引赵程侦探出山。”
“时小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一颗心都是您。除了阿梨小姐，时小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疼最爱您的人了——”
傅聿川沉默不语。
他低眸看了眼还未看完的文件内容，沉了沉气，道：“你先出去。”
“好的先生。”
随着林特助的离开，书房静了下来。
窗帘未拉，傅聿川的身后是沉寂的黑夜。他在办公椅上坐了良久，随后摘下金丝框眼镜，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
他掀开眼帘。
微微弯腰，伸手拉开最下方一格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礼盒。傅聿川打开盖子，盒内满是各色的千纸鹤。
每一只上面都写了祝福语。
是他今年过二十八岁的生日，时音送给他的。
傅聿川抬眸，目光定格在远处的书架上。他的书房有很多书，大多都是财经和政治类的报刊与杂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言情小说、漫画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刊物。
他今天工作有点疲惫。
眨眼间，视线里仿佛出现了女孩俏皮的身影。时音穿着拖鞋在他书房中走来走去，先是去书架前挑了本言情小说，又去茶几边拿了一包零食，随后往沙发上慵懒一躺，像只雪白娇软的小布偶猫。
她胆子很大。
从来不管他是不是在工作，一会儿翻个身，吐槽小说剧情：“写得也太难看了吧，竟然把男二号写死了。”
一会儿又皱起脸，抱怨：“这一包零食又偷偷减量了，才吃了几口就吃完啦。”
傅聿川定睛准备细看，再一眼，视线里的女孩消失了，沙发上空落落的，并没有她的身影。茶几上的零食换了一批又一批，她都没再吃。书架上的言情小说还躺在那，书页还停留在很久以前，迟迟没人翻动。
林特助说的前几句话他认同。
那时候的时音很可爱，眼睛里满是他的模样，爱意犹如潮水快要溢出来，装不住也完全藏不住。
至于后几句话——
她从东南亚回来之后，不吵不闹，听话又乖巧。背地里联系赵程，以身犯险将赵程引出来，只为了尽快将阿梨寻回来。
在无意中得知赵程也找不到阿梨，阿梨存活于世的几率很小的时候，她的反应是错愕甚至有点难过。
傅聿川对男女之情不了解。
在遇上时音之前，他从没接触过恋爱，连这个词都是时音教他的。他不懂时音做这些事的原因，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并不会因为她做这些而高兴，相反的，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舒坦。－
傅聿川第二天出国了。
他去出差。
接下来的几天，时音正常上下班。周六她去了工作室，SK品牌还是个小企业，加上她这个老板，全公司上下也就四十多个人。
她忙了一整天。
将宋姿代言产生的流量曝光尽可能地变现，把新款的珠宝手链推入大众视野。周日的下午，时音才从工作室离开。
她顾不上着装，匆忙去了跟时长天约好的西餐厅。见她进来，时长天帮她倒了水：“音音，你昨晚是一夜没睡吗？”
“何止昨晚，我一直忙到今天下午。”时音接了他的水，喝了几大口：“要趁着这个时机，赶快把新款的珠宝产品推上市。”
“冬天免疫力低，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更容易生病的。”
“你还说我，自己也老是加班。”
时音哼了他一声。
时长天宠溺地注视着她，抬起手帮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又抚了抚她一路跑来被冻红的脸颊。
同一时刻。
27楼的电梯门打开。
林特助跟在傅聿川身后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前方的男人忽地停了脚步。林特助疑惑了半秒钟，随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远处西餐厅玻璃窗内的时音和时长天。
兄妹俩亲密无间。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音笑得眉眼弯弯。离得远看不太清晰，都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傅聿川面色沉了：“不是说她在工作室处理SK珠宝品牌的事？”
林特助语塞：“……”
今天是先生与裴律师他们约好聚餐的日子，前些天他询问过时小姐，时小姐说今日没空，因为要去SK珠宝工作室忙工作。
时小姐找了个借口推掉与先生的聚餐，来和自家哥哥吃饭。
说谎就算了。
关键还被先生抓了现行。
也真是巧，先生一个小时前飞机落地京城。刚好接到IFS商场经理的电话，来巡视一些新的店铺规划，就这么搭乘电梯来到27楼。
一出电梯门就看见了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