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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香膏与众不同

    翌日清晨,气温又降了些。

    她穿了一身粉色织锦缎子的衣裙,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格外不同。进入学堂时,其他学子纷纷侧目。

    原也想寻一件呢子的大衣,杏儿却板着脸不给。“表小姐,不是奴婢不给你。我们家小姐说了,须得穿的单薄些,才能勾起世子的怜惜。”

    无奈,只能祈求老天不要冻死她。

    学堂里的姑娘十分少,又三天两头的身子不爽利,或去学女红、琴乐,像她一般每日来入学的十分鲜少。今日也是,公子们坐了十几个,姑娘却只她一个。

    在窗户边的一处桌椅旁坐下,四处瞧了瞧,顾世子似乎也没来。啧,亏她受了这份冷和饥饿。

    “啪!”一个戒尺从面前飞过,落在了窗外。

    白胡子的夫子满脸怒意,指着她前面的一位公子喝道:“赵宇凌,你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来,上来说来!”

    礼部尚书家的嫡子赵宇凌,从来不喜欢读书作词,每日不是走鸡斗狗,便是流连青楼,连上学堂都带着一罐蛐蛐。此刻正慌忙地将蛐蛐罐掩入怀中,嬉皮笑脸道:“夫子,天干日燥的,您别动怒啊。学生是讨论您方才讲的书,并不曾做别的。”

    夫子“哼”了一声,不愿挑明,只是道:“罚你去把戒尺捡回来!”

    赵宇凌低头瞧了眼怀里的蛐蛐,眼睛不眨地胡说八道:“沈娇说她瞌睡了,想出去走走,就让她去吧。”

    嗯?

    莫名被点到,她一脸诧异地抬头,正对上赵宇凌充满威胁和警告的眼神,只能敛了神情,听话地站起:“是,夫子,让我去吧。”

    夫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去吧去吧。”

    她从后门出去,迎面袭来一股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门外是一处池塘伴着假山,颇有些规模,戒尺就掉在池塘边缘。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挪到池塘边,弯腰去捡时,余光瞥见假山后边有身影掠过。一个恍神之间,脚下便打了滑。

    “啊!”呼救之声还未出口,身子便掉进了水里。瞬间,就被冰冷刺骨的池水紧紧包裹住,窒息、绝望扑面而来。

    难道就这样死了?不,不行。她拼命在水里挣扎着,忽而,一道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忙手脚并用地攀附了过去,骤然抱住一个精壮健硕的身体,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两手紧紧缠在他的脖颈上,双腿也环上了对方的腰。

    那人明显紧绷住了,沉声道:“撒手。”

    这声音......是顾廷曦!

    电光火石之间,她立刻将双手缠的更进,双腿也盘的更高,稳稳的卡在了他的腰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亲密接触机会,决不能放过。

    男人的身体更加坚硬,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柔软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腰间也是一片灼热,与冰冷的池水形成鲜明对比。

    顾廷曦低头瞥了她一眼,加速往池塘边游去。

    刚上岸,她便松了手,娇弱无力地摔倒在地上。轻声道:“多谢世子相救......娇娘不胜感激。咳咳......”

    一个护卫双手捧了大氅,恭恭敬敬地送到顾廷曦面前。只是后者理都没理,微微皱眉瞧着她,道:“初冬时节,为何只着单衣,难道安远侯府贫寒到这个地步?”

    赵宇凌从窗户上探出个脑袋,嬉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别说穿着单衣了,不穿衣裳追着你跑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吧。”

    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赵宇凌又道:“瞧沈姑娘刚才抱着廷曦的样子,怕是还嫌穿多了呢!”

    顾廷曦回头望了他一眼,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娇娘冻得惨白的脸颊上,此时也泛起一抹红晕。低声道:“侯府富裕,只是我借住于此,不愿为一两件衣裳叨扰婶娘,故而......故而......”

    话未说完,便昏倒过去。

    闭眼之际,还听见赵宇凌在那嘲讽:“哟,还装晕上了,这演技可以呀。”

    天地良心,这可不是装的!又冻又饿,再在冷水里泡上一圈,什么人也经不住啊!

    昏迷了半晌,悠悠转醒时,就见眼前是干净简洁的青色帐幔。沈娇娘反应了片刻,只觉得不像自己在侯府的屋子。

    不对,她伸手摸了摸衣裳,也不是先前落水的那件!

    “醒了。”

    回头望去,见是顾廷曦。坐在她旁边的软塌上,手持一卷书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不带一丝情绪。淡淡道:“不必惊慌,是洒扫的丫头给你换的衣裳。”

    她起身见了礼,轻声道:“多谢世子,您又救了我一次。”

    见顾廷曦皱眉,她解释道:“我的丫鬟不能进学堂,在府外等候。方才若非世子命人送我来此处,想必我还在水边,无人理会。”

    顾廷曦放下书卷,抬眸瞧了她片刻,突然道:“侯府待你很不好?”

    她愣了一瞬,“世子何出此言?”

    顾廷曦语中带了一丝嘲讽,道:“方才你晕倒时,夫子来瞧了眼,说你气血亏虚、脾胃虚弱,安远侯府是不给你饭吃吗?”

    她一时语塞,想点头又不敢点头,想解释又不会解释。

    小丫鬟突然敲门进来,端着一只大大的托盘,依次摆下一碗热汤银丝面,并两碟小菜、两碟点心。

    顾廷曦扬了扬下巴,淡淡道:“吃吧。吃饱了再说。”

    汤面的香气袭来,她本能地抓过筷子就塞进嘴里。是浓郁的鸡汤打底,配着青菜和荷包蛋。就这样一碗最普通的热汤面,一股委屈却突然涌上心头。

    想起娘亲,想起父亲,想起老族长做的羊肉面。熬得奶白的羊肉汤没有一丝膻味,羊肉切成花生大小的方块,炖的软糯极了。

    眼泪珠子颗颗落下,静静地融入面汤里。

    顾廷曦似乎有些嫌弃,沉声道:“你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娇娘忙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世子,我这就......”

    顾廷曦没有理她,转身往外走去。

    她低头瞧了瞧,到底没舍得浪费,又小口小口地吃了半晌,终于将一碗汤面全部干掉。至于这碟子奶油卷和栗子糕,实在是吃不动了。

    想了想,将糕点用手帕包起来,悄悄揣进怀里。

    “笃笃笃。”敲门进来是一个顾廷曦身边的护卫,叫小北的。手里捧着一件黑色大氅,笑道:“沈姑娘,这是世子吩咐我送过来的。”

    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是给我的?”

    小北点头道:“是啊,这天寒地冻的,姑娘又刚受惊,小心惹了风寒。”

    她接了过来,仍有些迟疑。小

    北道:“世子说,您先前的衣裳已经拿给丫鬟了,轿子也在门外候着,您没事儿早些回吧。夫子那边不用去告假了。”

    她点点头,将大氅拥入怀中。柔软的黑狐毛光滑如缎,这样一件不知得多少银子,她可不敢上身。

    回府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主院那边灯火通明,她的偏院则静静隐在黑暗中。

    安顿好不过片刻,姚馨月便赶来了。借着微弱的烛光四处瞅了瞅,喝道:“衣服呢?”

    杏儿忙从箱笼里翻出了那件黑狐皮大氅,双手呈上:“小姐,就是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