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再敢动手。
段长庚愣愣地说道：“既然都督好好的，那咱们还在这儿闹什么？该干嘛干嘛呗。”
谢韫微微笑着，似乎不信任地问了句：“都督醒了？”
那小兵点点头，又看了看屋内，道：“谢大人，咱们......还是算了吧。”
谢韫面色不变，依旧维持着浅浅的笑意，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道：“都督大人醒了，怎么也不主持一下场面，我等也有个主心骨啊。”
沈娇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面前：“谢韫，你还想再刺杀一次都督吗？”
谢韫低低笑了几声，回头看向那个小兵：“沈娘子，他看见的果真的顾都督吗？”
沈娇冷笑一声，无形中给自己壮了壮气势：“他是你的人，怎么，你连自己人都不信啊。”
谢韫浑浊的眼眸透着精光，步步紧逼：“我想给都督大人请个安，还请沈娘子让个道。”
沈娇哪儿敢让，冷冷道：“你未经许可擅自从监狱离开，是为不忠，带着人硬闯上司女人的屋子，是为不义，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有何颜面去见都督？都督也绝不想看见你！”
谢韫盯着她看了半晌，骤然笑了起来，且笑声越来越大。“都督不想见我，无所谓，但是开口说一句话，哪怕骂我一声，也不行吗？”
忽而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还是说，根本是有人假扮都督，真正的顾廷曦，怕是已经死了吧！”
“啊，什么？”段长庚又瞪大了眼睛。
沈娇面色微变，心里暗道不好，谢韫这狗东西实在难忽悠。
众人僵持不断，眼看谢韫就要上手硬闯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谁说我死了。”
周遭再一次静了下来。
沈娇猛地回头，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后，周身杀气的男人身穿银色铠甲，一双锐利的眼眸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声音冰冷：“谁说我死了，再说一遍。”
谢韫的脸色立刻变得灰白，嘴唇轻轻抖动，“不可能，这不可能......”
罗副使忙跪了下来，解释道：“大人，是谢韫！谢韫到处散布消息，说您......说您身体有损，不能再率军作战。”
随着他的动作，楼上楼下跪倒一片，只剩谢韫一个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林灿扬声喊了句：“谢韫，你蛊惑军心，罪该万死！”
罗副使生怕先前的事儿牵连到自己，此刻恨不得长了八张嘴：“对对对，都督大人，不杀谢韫不足以平民愤！”
沈娇被顾廷曦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很快意识到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忙退回门内扶着他，低声道：“快打发了去吧。”
顾廷曦微微颔首，冷冷道：“把谢韫打入大牢，其他人，立刻回岗。”
外面齐刷刷地一声传来一声：“是！”
罗副使还探头探脑地问着：“都督，谢韫......不杀吗？”
顾廷曦喝道：“滚。”
沈娇忙关了门，帮着顾廷曦卸下铠甲，轻轻躺在床上。忍不住掀起衣裳看了看，见伤口处一切正常，并未开裂，这才放了心。
一脸愁容：“你怎么起来了，万一扯到了伤口可怎么办。”
顾廷曦沉沉笑道：“我若不起来，你怕是要成为刀下魂。”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声音也十分疲惫。沈娇有些担忧：“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我弄些参汤补补身子吧？”
顾廷曦伸手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低声道：“怎么，良心发现了，突然这么关心我？”
她轻轻抿唇，正要说话时，又听他说：“可别说是心悦我，你这个骗子。”
沈娇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你......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提。再说，我那时候......也没有骗你。”
顾廷曦扬眉，一双黑眸带着戏谑：“没骗我？”
她想把手挣脱出来，可对方握的紧，她拽不出来，又不敢太用力，怕扯到了伤口。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还说这种话。”
顾廷曦这才满意地笑了，手上握的更加用力。
她也忍不住泛出笑意，反手挠了挠男人的掌心。
很久以后，沈娇想起这个画面，都觉得像是在碎瓷片里找到了一块糖一样，无比珍惜地回忆着，两个人相依相守的一点点时光。
外面传来敲门声，刘氏问道：“娘子，用晚饭吗？”
沈娇看了眼顾廷曦，见他点头，便将床边的帐幔落了下来。“进来吧。”
刘氏见顾廷曦又上床了，眉眼间有一丝诧异，不过也没多问。晚饭是清粥小菜，配了手撕的鸡肉和腌的鹅脯。
沈娇难得地开口求人：“大姐，能不能悄悄炖点参汤来？”
刘氏含笑看向她：“红枣枸杞参汤，怎么样？”
她反倒有些愣住，“呃......可以。不过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刘氏掩唇：“娘子，我早上就劝过你了，年轻人还是要悠着点。而且......”
有些欲言又止地道：“你的身子，还得好好养一养，哪能这么不爱惜呀。”
“......”
她其实没有听懂刘氏后半句话的意思，只当是说她身体单薄，不能沉溺于房事。便觉得有些无奈，应付地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大姐。”
刘氏瞥了眼珠帘里头，笑道：“那我先去炖汤。”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的动静，顾廷曦也撩起了帐幔，微微皱眉：“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这几日没对你做什么吗？”
沈娇摇摇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就是关心的比较多。对了，她不是驿丞的妻子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顾廷曦冷笑一声：“连指挥使都能卖国，何况其他人。”
想了想，又道：“以后除了一日三餐，尽量别让她接近你。”
她点点头，端了粥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吹凉了，小心翼翼地喂男人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