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一时哑然。
张月瑶一口咬定那不是姚馨月，而是自己的宫女寻月，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低头沉默用膳。
只是这一顿饭注定是各怀心思罢了，没吃几口她便道身体不适，匆匆离去。
见周围没人了，檀云才敢开口：“那宫女明明就是永安候府小姐的模样，太妃怎么信口胡说呢。”
沈娇没有搭话，皱紧了眉头，步履匆匆。
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看，不难发现是怎么回事。小安子应该是从凉州卫那边得到了关于她的口信，之所以深夜出宫，也许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张骏崧借着顾廷曦挑起的事端，对永安侯府进行打压，甚至彻底清洗，张月瑶肯定是知道的。而后将姚馨月带回了宫中，那必然是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姚馨月此人性情狠辣，颇有手段，有了这个帮手在身边，只怕张月瑶会有更多的法子来对付。
现在最重要的是，张月瑶一定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但不一定会告诉张骏崧。
因为她们俩女人的目的是除掉她，而张骏崧会顾及当年沈家的冤情，为了避免鱼死网破，会给她留一条活路。
不过这些都说不定，万一人家想着永绝后患呢。
檀云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忧，一路回了凤宁宫，忍不住拽拽她的袖子，“娘娘，您也别想太多了。是奴婢沉不住气，想了这么多。”
沈娇苦笑一声，“哪里是你想的多，我想的更多。”
说话间，香雪走了过来，笑道，“娘娘可回来了，今儿青竹嬷嬷同皇帝来给娘娘请安了。等了一会，方才回去。”
沈娇闻言，拍了拍额，“哎呀，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去看过皇帝了？都是本宫的不是。”
想了想，问道，“今儿可有什么适合皇帝吃的膳食吗？”
香雪点点头，道，“有一碗莲子羹，还有碟马蹄羹。”
沈娇点点头，“好，你去收拾收拾，再拿些蒸牛乳，本宫这会儿便去看看皇帝。”
檀云瞥了眼天色，虽然夏季太阳落得迟，但算算时辰也不早了。“娘娘，要不明天再去吧？”
沈娇摆摆手，“本宫心里有点烦躁，想出去转转。”
檀云便没再说什么了，随着她一路转去了乾元殿。
青竹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皇帝玩，见她来了，不自觉地敛了笑容：“太后娘娘贵人事多，皇上想见一面都难。”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见小皇帝睁着大眼睛瞅着她，便上前抱起，唤了一声名字：“子衡，还记得皇额娘吗？”
小皇帝倒是不怕生，一双眼睛圆碌碌水润润，口齿不清地“嗯嗯啊啊”了几句。
檀云忙笑道：“娘娘您听，皇上唤您额娘呢！”
沈娇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会哄人，这么小的孩子，哪儿就会说话了。”
打开随手提着的食盒，拿着属于皇帝专用的金色勺子，笑眯眯道：“咱们吃一口牛乳好不好呀？”
青竹似乎有些犹豫，“皇上刚吃过晚膳，只怕吃多了会吐。”
沈娇不以为然，“一口牛乳而已，没多少的。更何况小孩子都是本能，若是不想吃自然就不会吃。”
勺子递到嘴边，小皇帝张大了嘴“嗷呜”一口吞了进去，开心地直拍手。
沈娇见状，笑道：“原来也是个嘴馋的，喏，再吃一口。”
青竹见吃的高兴，便没再劝阻，直到吃了小半碗才道：“娘娘，毕竟夜里了……”
沈娇会意，收起了勺子。“嬷嬷把皇帝照顾的很好，本宫也放心，以后……”
谁知说话间，小皇帝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口奶。
青竹忙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了吐出来的东西。看着小孩子皱起的脸，忍不住埋怨了一声：“说了别喂，还要喂，果真不是亲生的。”
檀云立刻喝道：“青竹，你说怎么说话呢，娘娘也是一片好心！”
沈娇愣了一刻，而后摆摆手，低声道：“先传太医吧。”
抬眸看去，见青竹虽不敢再说什么，脸上却是一副愤懑的模样。
便道：“是本宫考虑地不周全，对不住。以后你说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本宫一定谨记。”
青竹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转身轻轻拍着小皇帝的背。
檀云有些看不过去，低声吐槽：“什么嘛，明明是个奶娘，还把自己当主子了……”
沈娇轻声喝道：“别瞎说。皇上一直是青竹照料，并且照料的很好。本宫虽说是生母，但毕竟自幼分别，没有照顾幼儿的经验，今日的事，都是本宫的不对。”
檀云闭了嘴，再没说话。
太医很快就来了，检查了情况才发现很棘手，原来不只是呕吐，这会子还拉肚子了。
青竹难得的有些手忙脚乱，“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一天都好好的，就吃了碗牛乳……”
皱眉看了眼沈娇提来的食盒：“难道，真的是这牛乳……”
沈娇面不改色，她没做自然不心虚。端了牛乳送到太医面前：“麻烦您看看，是不是这牛乳有问题？”
太医闻了闻，又浅浅尝了尝，摇头道：“牛乳没问题。”
青竹便更着急了，“那到底怎么回事，方才就吃了这东西啊。”
沈娇一脸认真道：“麻烦您再细细检查一遍，看还有哪里可能出错？”
太医将食盒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视线移到了餐具上，恭恭敬敬道：“娘娘，臣看看这勺子。”
沈娇心头微跳，不动声色地将勺子递了过去。
太医嗅了嗅，一脸笃定道：“这勺子有问题，应当是用番泻叶水泡过。”
青竹和檀云不约而同地质疑道：“番泻叶？”
太医道：“不错，番泻叶有泻下、止血、解痉等多种药理作用，虽然用量极其轻微，但对于幼儿来说，足够导致他上吐下泻了。”
余光瞥见青竹愤怒的眼神，沈娇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不是本宫，有人要陷害本宫。”
青竹冷笑一声，将小皇帝抱的更紧：“这可是娘娘亲自带过来的东西，难道是奴婢要陷害娘娘吗？”
沈娇抿紧了唇，脑海里迅速思考着对策，难道张月瑶这么快就出手了？
檀云有些愤愤然：“分明是你对娘娘有偏见，打从第一次就是了，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娘娘头上赖，你还真把自己当亲娘了啊？”
青竹冷笑一声：“奴婢不敢，可亲生就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再怎么装也不像。”
两人还要拌嘴时，屋外传来请安的声音：“太妃娘娘吉祥，冯公公吉祥。”
沈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什么时候都有凑热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