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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天墉城。

    灵通阁。

    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在苏东甲建议下,三人直接找到灵通阁,发出悬赏:凡左手有异者,皆可到灵通阁勘验。

    无论是谁,只要左手真有神异,去了就可以领十个大子。

    果真能通过勘验的,可获纹银百两。

    一时间,灵通阁热闹了起来。

    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的人赶往灵通阁领钱。

    而苏东甲跟柳白也经历了种种令其啼笑皆非的事。

    “这位小少爷,我左手天生六指,而且这第六指跟其他指头一样,可以做很多事。

    像抠鼻屎、擦屁股……我都喜欢用左手。”

    苏东甲神色一僵,赶忙松开手,转脸看向柳白:“老柳,给钱!”

    “小少爷,我左手力气比右手大,我左手可以提三百斤的粮食,你看,呵呵哈嘿!”

    “老柳,给钱!”

    “小少爷,你看我的左臂,天生麒麟臂,抡起镰刀割麦子,比常人快上一倍有余……”

    “老柳,给钱!”

    ……

    三天过去了,苏东甲跟柳白坐在灵通阁楼顶,唉声叹气。

    银子发出去了几百辆,他们负笈游学的路费都快全搭进去了,却没一个是他们要找的。

    柳白皱眉道:“这种法子只能让那些普通百姓前来,而那些商贾、达官贵人却不会来。”

    苏东甲眼见眼见花了这么多钱,只得出言安慰:“至少排除了普通人……”

    柳白看了苏东甲一眼,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放下了。

    绿腰提议:“既然在这等是等不到,不如我们在城内走走逛逛,散散心也好。”

    苏东甲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点头答应。

    三人离了灵通阁,游走于天墉城的大街小巷。

    柳白忽然提议:“要不,我们用身份去天墉书院一趟,让他们出面帮忙找,没准能找到。”

    苏东甲点头答应下来。

    有书院出面的话,覆盖面会大很多。

    就是书院一出手,难免会把动静闹大。

    ……

    算命摊位前,道士百无聊赖。

    几天前摊位上还偶尔有人光顾,现在却连一个都没了。

    自从灵通阁发出了悬赏公告,城里的人都跑去那里看热闹了。

    “左手有异……”

    道士放在桌下的左手不住摩挲。

    无人看到他的左手白皙纤细,柔若无骨。仿若是一只温情女子的手。

    每到夜深人静时,他的左手就会自动轻抚面颊,如美人抚脸一样,温柔旖旎。

    每每这时,他会发现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女人,十分瘆人。

    可以确定,他只要去,肯定能领到赏钱。

    但他害怕自己“畸形”的一面给弟弟带来负面影响,遭人非议。

    所以,他不敢去。

    道士看着天色将晚,叹了口气,收拾摊子起身离开。

    既然摆摊没有收入,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道士避开人流来到一处偏僻陋巷,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夸张装束的小厮打扮。

    他脸上抹了浓厚、艳丽的粉状,还喷了熏人的香水。

    与白天给人算命的好色道士形象截然不同。

    道士瞅着陋巷无人,挑了一个刁钻位置汇入人流。

    行人对他这身打扮不以为意,像是司空见惯了。

    化身小厮的道士左右打量,看中一个身穿紫色绸服,腰悬羊脂玉佩的阔少。

    他头一低,腰一弓,袖子一抖,取出一张彩绘版的纸张:“这位少爷,醉花楼新来了三个姑娘,个顶个的水灵,要不要近距离了解一下……”

    ……

    后半夜时分,道士化身的小厮在旁边几个掮客满脸艳羡的目光中从前门的龟公手里领了半吊子钱。

    对方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小子,你真不打算到醉花楼打长工?

    我就没见过比你小子更适合当龟爷的。”

    旁边的掮客们愈发眼热。

    真要是进了醉花楼当长工,每个月可是有固定的二两银子月钱。

    这可是他们几个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几人都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化名“莺歌”的,明明如此擅长“搭线儿”、“拉弦儿”,又自愿找上门干这个的,为何面对这种邀约还拒绝?

    “莺歌”打了个哈哈:“七爷肯开金口,是给俺脸面。

    只是俺家里有个弟弟,是个读书种子。

    俺不想因为俺的身份,耽误了他的前程。”

    被称呼“七爷”的龟公摇头道:“莺歌,这是什么话?别人瞧不上咱们这些下九流的倒也罢了。

    你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你怎么还如此轻贱自己?”

    “莺歌”苦笑,拱手道歉:“七爷,俺就这么一个弟弟,真的不想因为咱们这一行当,耽误了他。”

    七爷皱眉道:“据我所知,他好像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你为了他,耽误了自己的婚事不说,到现在也没个像样的家……”

    旁边掮客们一个个听得默然不语。

    没想到“莺歌”跟他们一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真是各有各的肚皮疼。

    “莺歌”再次欠身:“七爷,一门人不说两样话。

    俺已经脚踩淤泥地了,怎样都无所谓。

    可俺弟弟不行,俺得让他考个功名。”

    众人沉默。

    七爷也不再坚持,笑着又赏了他半吊子钱,转身离去。

    “莺歌”解了这钱:“诸位,七爷赏咱们的,见者有份……”

    夜半无人的陋巷,“莺歌”脱了衣衫,擦掉脸上的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一处破茅屋走去。

    在天墉城,这样的破茅屋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可却与周围的残垣断壁、破屋陋巷再相称不过。

    隔着老远,可以看到破茅屋窗前有黄豆大小的一点灯光。

    “莺歌”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茅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喜响起:“哥,你回来了?”

    “嗯。”

    “快进屋,外面冷。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地瓜粥,咸菜。

    李婶白天整了荞麦窝窝,给了我两个。

    咱俩一人一个……”

    少年声音不急不缓,如涓涓细流流淌在昏暗却不黑暗的“莺歌”心田。

    他静静听着少年说完,点头答应:“好,今晚先吃咸菜,明天我们买点肉,给李婶也送些。”

    “哥,你又挣着钱了?”

    “嗯。”

    “太好了,哥……”

    ……

    黑暗中,一行三人现身在茅屋外。

    一个声音幽幽一叹:“身在黑暗,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