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简短又利落的字冷了秦夜一下午。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沈云雾才姗姗来迟。
秦夜坐在病床上，整个人怨气很重，看见沈云雾在自己面前坐下的时候，语气幽幽的：“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听言，沈云雾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睨了秦夜一眼，而后说：“来回赶路不需要时间吗？做饭不需要时间吗？”
两个问题，便让秦夜直接闭上了嘴，说不出话了。
等到沈云雾把吃的放到他手上时，秦夜才沉声道：“其实你人过来就可以了，不用特意给我做吃的。”
沈云雾：“你以为我想？”
秦夜脸色微变。
“那你为什么？”
沈云雾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起身去收拾了，她虽然背对着他，但是后背却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提醒道：“你最好快点吃，费了我很长时间。”
秦夜默默地把她做的食物吃完。
之后沈云雾过来收碗，之后面无表情地道：“我明天过来。”
然后没等秦夜开口，沈云雾便直接离开了。
秦夜脸上的表情灰败下去。
李木亭显然也没有料到沈云雾如此匆匆地来，又迅速地走，而且毫无感情的模样，好像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秦夜：“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因为我的病情？”
李木亭沉默，一时之间，他也不明白沈云雾是为什么了。
之后的好几天，沈云雾都如此反复，每天早晚都会过来送饭。
从一开始秦夜只能吃流食到能吃半流质食物，沈云雾给他做的东西也逐渐变得不一样。
看得出来她很用心地在做每一道食物，可是她每次来医院的态度又很冷漠，冷漠到好像只是把秦夜当成医院的病人在照顾，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在完成任务的护士而已。
秦夜一开始还有点希望，后来这希望就死了，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之后。
大概是第四天，沈云雾依旧按着时间来给秦夜送早饭。
秦夜今天却没怎么吃，把碗接到手里之后便在那里坐着。
眼看着超过时间，沈云雾又会提醒他该吃东西了，他索性自己提前发问。
“你为什么要来给我送饭？”
沈云雾看着他手里的碗，并没有接话。
而接连受了沈云雾几天冷脸的秦夜，今天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他坐在那里，眼眸沉沉。
甚至，他换了个问题问她：“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病房里安静了会，李木亭想溜出去，但是又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打断两人说话，索性便站在原地装透明人。
沈云雾对上秦夜漆黑的眼眸，隔了一会，她平静地开口：“你先把东西吃了。”
秦夜不动，沈云雾也不动。
大有一种要跟他耗的架势，如果他不吃，她可能明天甚至来都不会再来，免得浪费她的时间。
她的脾气秦夜一惯都是知道的。
所以较劲到最后，秦夜只能先服软，默不作声，三两口便将东西吃完。
“现在可以说了么？”
沈云雾走上前将碗收起来，才冷静地开口：“这是交易。”
“交易？”
秦夜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交易？”
话既然已经摊开了，沈云雾也没有再打算遮掩下去，反正都好几天了。
她索性走到秦夜面前：“你的病这几天休养得差不多了吧？”
秦夜抿唇，不语，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许久，沈云雾才道：“我想见一见奶奶。”
听言，秦夜眯起眼睛。
“所以？”
“所以这几天我给你带饭，也算是侧面帮你养病，换你带我去见奶奶一面。”
秦夜盯着她片刻，而后失笑出声。
怪不得她那天哭过之后，进洗手间再出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不仅愿意过来看他，甚至还给他做饭带过来。
坚持了这么久，他还以为她突然转了性，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目的。
想到什么，秦夜忽地问：“如果不是因为奶奶的事情，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做这几天的饭？”
沈云雾冷静地看着他。
“你吃都吃了，病也养得差不多了，没有必要追究这些。”
“呵。”
秦夜冷笑出声。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去见奶奶，你觉得我不会答应？”
沈云雾垂下眼帘。
“我怎么确定你会不会拒绝我？”
当时她去世，她没能在身边守着，但这么多年以后，她总能去她的墓前看她一眼吧？
秦夜有些暴躁，一想到她这些天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竟然只是为了达成一个交易，他的心口便堵得慌。
亏得他还以为……
思及此，秦夜沮败地闭上眼睛。
怪不得她突然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过来，但是却又不和他多说一句话。
思索片刻，秦夜才下了决定。
“去帮我办出院，下午我就带你过去。”
听言，沈云雾站在原地没动。
而秦夜没有听见动静，便掀起眼皮朝她看去，一双眼眸深邃沉稳。
“怎么，别告诉我，你下午没有空。”
沈云雾：“当然不会，就算没空，我也会空出时间来，那下午什么时候？我们在哪里会面？”
秦夜的心愈发冰冷，她只关心在哪里见面，根本不关心今天不是自己出院的日期。
如果不是因为奶奶的事情，这些天恐怕自己病死了，她都不会过来看自己一眼。
想通之后，秦夜几乎是心如死灰。
“你定吧。”
他厌弃地躺回病床上，俨然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沈云雾不是没看出来他情绪的转变，但是那又怎么样？她最近帮他的已经够多了，而他是一个成年人。
如果他自己都不惜命，凭什么别人来替他惜？
她现在又不是他的谁了。
“好，你出院之后要回酒店吧？我在你酒店楼下等你。”
说完，秦夜没答话。
沈云雾知道他有情绪，也不想再留下来跟他多说，直接一锤定音。
“那我下午过来找你，我公司里还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她走了以后，李木亭待在原地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挪动脚步。
刚才他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很尴尬。
“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
秦夜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去办出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