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正襟危坐。
“晚辈洗耳恭听。”
老人见他态度恭顺，理了理长长的白须，笑道：“很多年前，九尾狐家族的少夫人怀了一对双胞胎，可惜，孕中几个月，其中一个胎儿居然吞噬了自己的兄弟，于是只有一只狐狸崽子被生出来。这狐崽子从小便争强好胜，惹了不少祸。后来，狐狸崽立志要修行得道，但妖族成神之路艰辛，一不小心便万劫不复。”
凌曜蹲在一边，嘴巴半张，眼睛都不眨，听得入迷。
老人见他这样，故意拿长胡子甩他一耳光。
逗完这傻乎乎的人类小子，他喝口水，继续讲道：“小狐狸崽对抗雷劫时身受重伤，魂魄受损严重，正巧老夫遇见，便出手帮了他。
他体内另一个完好的魂魄渐渐占了主导，受损的这个，便躲在他灵魂深处，特殊情况时才会出现。”
“这么说，岚逸本身就是一体双魂？”
老人点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这些事，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叶行沉默片刻，终于把这一切想得明明白白。
“所以妖族大乱，他体内的另一个魂魄在凡间转世，成了凌晓。而这也是为何阿岚缺了最重要的一缕魂魄，却能醒来的缘故。”
“应是如此。”老人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老朽这里有一颗千年珊瑚珠，可以安定魂魄，你给他戴上。另外，这致幻药的药效会断断续续支撑一阵子。这段时间，别刺激他，凡事依着他便是。”
“多谢前辈。”
叶行站起，深深鞠了个躬。
老人心安理得地受下了。
他摆摆手，“回去吧，别把老朽的行踪透露给天族人。”
“是，一定遵从前辈的意愿。”
叶行一手抱着凌晓，一手拎着凡间小舅子，带他们离开河底的洞府，上了岸。
河岸上，几个魔族人的尸身还没来得及处理。
叶行打个响指，烈焰过后，徒留一片焦土。
凌曜哪见过这些阵仗，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叶行把小舅子往荒野里一丢，掐了个瞬移诀，带着凌晓回了云莱山。
凌曜在荒野里走了一个多钟头，腰部的伤隐隐作痛。
他仰头看天，痛苦道：“哥，你找的这啥狠心人啊，有没有眼光啊哥！”
不远处一阵沙尘，凌曜咳嗽几声，捂着口鼻往前一瞧，赶紧扯起嗓子喊道：“停下！帮个忙老乡！”
开拖拉机的大哥倒是个善良人，见凌曜风尘仆仆，愁苦满面，好心把人送到马路边。
凌曜二十来年，第一次乘坐拖拉机，被颠得骨头散架，发型凌乱，毫无形象。
从口袋摸出湿哒哒的五十块钱，凌曜不好意思道：“别嫌弃，刚刚不小心掉水里了，谢谢你啊大哥。”
那人伸手把钱接过去，开着拖拉机，轰隆隆十分吵闹地退场了。
凌晓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不会吧，不是人类？”
他嗅了嗅空气，并没有血腥味，只有整日务农的人沾染的泥土和农作物的气息。
既没伤过人，不是恶妖。
算了，下次再说。
凌曜搭乘一辆顺风车，踏上返程之路。
……
云莱山，凌晓睡了许久，揉着太阳穴醒过来。
他见叶行守在身边，莫名其妙道：“你做什么？老子睡觉流口水吗？”
叶行赶紧摇摇头。
“那你看个毛啊。神经病！”
叶行悄悄叹了口气。
这熟悉的配方。
凡间那作精无疑了。
凌晓一骨碌翻身坐起，走到殿外。
他独自在云莱山转悠一会儿，见叶行立在一旁看风景，压根不管自己，怒道：“长那么高，杵着当电线杆呢。你把老子带到这鬼地方，不怕老子被狼吃了啊！”
“云莱山没有狼。”叶行好脾气道，“曾经是有过的，后来死外面了，尸体埋在后山。”
“送老子回家，这里连不上无线网，无聊死了。”
叶行听他发神经，只能哄道：“好好适应，这是你的山头，这山上一切都是你的。”
凌晓冷笑一声，“关我毛事，老子要回家，老子要豪宅名车，茅台漱口。”
瞧瞧，多大的口气。
叶行用了十二分耐心，劝道：“好了别闹，跟我来。”
带这祖宗逛了藏宝阁，将各种宝贝展示一遍，凌晓才勉强答应先在云莱山住下。
日暮时分，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叶行看着厚脸皮来蹭饭的乔衣染，不爽道：“你真是狗鼻子，阿岚刚回，你就找上门来。”
看在乔衣染带着凡界那小情人的份上，叶行客气不少。
毕竟，这千年老处男有了对象，不会再随便觊觎岚逸。
姑且给他三份薄面。
乔衣染已经从天君那知道昆仑山一役的具体战况，对岚逸之事心中略有数。
他趁凌晓和林宇西聊天的功夫，小声问叶行：“他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你不是看到了，”叶行疲惫道，“一体双魂，随时给你变个人。”
“这……”乔衣染这厮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情商，安慰道，“就当你赚了，买一送一。”
“姓乔的你想死是不是？”
叶行咬着后槽牙，见凌晓突然看过来，眼神中带着警告，立刻挤出一丝不带感情的笑，冲乔衣染道，“多谢你关心。”
凌晓满意地点点头，“姓叶的，你早该对乔司长友好一点。”
他拍拍林宇西，诚心问道：“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林宇西被他问得不好意思，心一横，实话实说道：“见过我爸妈了，爸妈没说什么。”
“哦，那就好。”
凌晓放下酒杯，“等我片刻。”
他速去速回，手中托着一个木匣，静静在乔衣染身边落座。
短短几分钟而已，凌晓外貌没有任何改变，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威压之下，乔衣染恭恭敬敬坐正身子。
凌晓将木匣打开，是一块莹润的羊脂白玉，雕刻成如意锁的模样。
“阿染，本座将你看作弟弟，如今你有归属，我心甚慰。”
乔衣染浑身一怔，抬头看凌晓。
“阿岚……是你？”
凌晓看傻子一般瞧他一眼。
“这如意锁是个宝贝，就当为兄送给未来弟媳的见面礼。”
叶行蹲在一边，瞄一眼木匣中的锁，有些不舍道：“这么好的宝贝，亏你舍得。”
凌晓抬眼看他，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霸气。
“阿行说过，你的就是本座的，本座愿意给谁，难道你会不同意？”
叶行摇摇头，违心道：“同意，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