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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本王不知他们两情相悦

    “段子明。”

    宋舒白真不高兴了,“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的什么混帐话。”

    “呦,宋兄急了!我就说你好端端的收什么小弟子。”

    “你老实说,是不是见这小公子生得俊俏,存了非分之想?”段子明意味深长拍了拍宋舒白胸口。

    又回头盯着苏晚吟,“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苏晚吟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心想反正他们也不认识自己。但感觉头顶宋舒白的呼吸越来越重,她心下一惊,上次他为护自己顶撞宋夫人时也是这般急促的呼吸。

    于是她挣脱段子明的手,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宋舒白腕子,那一刹那,他晶亮的眸子一顿,身上的烦躁便散了几分。

    “公子清风明月,自有皓月星辉般的姑娘相配。”

    “我一届凡夫,不堪与公子相提并论。诸位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她声音又轻又淡,像开在末季的白梨花,比起浓艳繁复,自成一派叫人宁静的美好。而苏晚吟说这话时神色坦荡,对着宋舒白微微一笑。

    可他听着,却觉心上难受。

    什么凡夫,她明明是他见过最坚韧清醒的女子。论堪破世俗,他自愧不如。

    裴明奕眯起眼,拳头捏得咯咯响,分明离得这么远,但他就是看清了苏晚吟眼里明媚的光,仿佛这一瞬间,什么光彩都不及她面前的宋舒白。

    她从来没有看过他。

    这感觉就好像他小心翼翼捧着一颗心讨她喜欢,她敷衍了事,转身捧着自己取悦别人。

    顺子见他周身冷气骇人,硬着头皮劝道,“王爷,这儿人多,闹起来怕是不好收拾。”

    裴明奕斜睨过来,一记眼刀吓得顺子呼吸都停滞了,“谁说要闹?”

    顺子咽了口唾沫,“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那奴才现在进去禀报一声?”

    裴明奕歪着脑袋,目光再度落在苏晚吟和宋舒白挨着的身影上,唇齿间吐出的几个字给人一种在脖子上来回磨刀的惊惧,“不必。本王还不知她和表兄是两情相悦。贸然打扰,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话说得过了,但鉴于才吃过一次亏,顺子理智得闭上了嘴。

    里头宋舒白不知又说了两句什么,围着他们的人嬉笑着散了。廖夫子被书童搀着出来,由一盏雨前新茶打开了今日的谈论。

    苏晚吟靠窗坐着,腰背挺直,不多言不多语,所有言论都

    听得认真。

    由于话题与茶叶有关,她也做了大半年茶馆生意,有一套自己的煮茶方式,听得不亦乐乎,早忘了时间。

    宋舒白几次提醒她喝两口热茶润喉,她都没听见,双手托腮紧紧盯着廖夫子,怕人跑了似的。

    宋舒白宠溺笑着,又找来一把羽扇轻轻煽凉,看似也沉醉于夫子的论述,实则余光自始自终都没离开她。

    茶馆外的天地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又或者即便外头山崩地裂,她和他也能在这一刻成为永恒。

    夫子说到兴起,不禁又论起处世之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生在世当如茶。遇热水则舒展蓬勃,茶香四溢,遇冷水则沉于杯底,收敛锋芒。”

    “而无论冷热,最终都要回归本性,是以人生起起伏伏,兜兜转转,都不必放在心上。不增不减,不爱不恨,方得潇洒。”

    苏晚吟听到这,眸光暗了一瞬,光洁的眉心轻蹙两下,欲言又止。

    “可是有不同见解?”宋舒白不会漏过她一丝微表情,轻声问道。

    苏晚吟面颊有些红,摇了摇头,“没、有。”

    在座都是饱学之士,她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宋舒白温柔的气声拂过她

    耳廓,酥酥痒痒的,“此处没有门第阶级之分,就算你有惊世骇俗的想法,说出来也不会怎样。”

    “学海无涯,认知无边。况且,我一直觉得你的见解很独特,说出来会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声音坚定,目光温和,眉宇间像是有专门照亮她的光,苏晚吟那一刻也不知怎么就信了他的话。

    “我、我真的能行吗?”她略微紧张的看了眼廖夫子。

    “当然。”宋舒白一身轻松,笑着回头对众人道,“我家小公子有话说。”

    他一出声,数道目光聚集在苏晚吟身上,她心下一紧,手心出了汗。

    廖夫子这才发现她肤白瘦小,颇为爱怜道,“小公子请讲,老夫洗耳恭听。”

    苏晚吟深吸一口气,在宋舒白鼓励的目光下站起来,清冷的声音像极了山涧泉水,“茶叶在数次沸水下越沏越浓,叶子越涨越开,香味由浓而淡,直至淡然如水。”

    “夫子以茶水论人生,小人以为人生当如是,越是遇煎熬险阻才能逼出浓烈香气,而只有经历煎熬,才能真正淡然。”

    “夫子之言看似圣贤,实则有避世退让之嫌,男儿寒窗十年,志在四方,不

    应该全力以赴博弈过,才有资格谈论人生如水吗?”

    此言与廖夫子的观念相悖,周遭学子全都挑眉屏息,很多人当即又对苏晚吟产生了更浓烈的兴趣。

    廖夫子愣了一瞬,许久没人敢当众反驳他了。

    但夫子到底是夫子,没有容人雅量,也不会坐到今日的位子。

    他捋须一笑,似乎并不将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小公子有此志向是好事,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若谁都如你一般想在这世上争一回功名利禄,那天下还怎么太平。”

    “历朝历代,争,不见得有天下,放手,才能将天地尽握掌心。正所谓沧海一粟,三千浮华不过弹指一瞬。”

    他这么一说,苏晚吟更不认同了,“既不争,您何苦教他们天下之道,何必要时常论天下对错?”

    “男儿立世,该以史为鉴,正己身明事理。”廖夫子脸色略微沉了两份。

    苏晚吟也不退让,“可若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既存世知道理,便该以己之力拨乱反正,维护清明。”

    “何况就算再清净的地方,论起朝政对错,便没有真正的清净。”

    “若无置身洪流中的坚韧,谈何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