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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横插一脚

    院子里忽然飘起了雪。

    雪花落在炭火上,刹那间便烟消云散。

    我躺在摇椅上,一只手握紧了袖子里的剑。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忽得一阵疾风骤起,炭炉中火光四散,若漫天星火。

    那火光与白雪交折在一起,晃得人短暂地失了明。

    我只觉得一阵剑气袭来,连来人的影子都还没看清,便本能地躲了开来。

    待稳定了身形,这才瞧见摇椅处那株桂树,竟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桂花落了一地……

    这天杀的玩意儿,下手真是毫不留情,白白毁了我一棵树!

    “阿若看一棵桂树的眼神都比看我深情。”

    这不咸不淡地风凉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只觉得无语极了。

    “安王殿下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劈断了我的树,这可是一百年的老桂树,怎么也值二十两黄金,安王殿下准备怎么赔?”

    李衍那俊俏的眉眼挑了挑,显然是看出来我在讹诈他。

    可他还是拿出了两锭黄金。

    “本王还真是小瞧你了,去了乌洛邦,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都能金蝉脱壳。”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乌洛邦,真是恬不知耻的混账东西。

    “安王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否则难免让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虽说我现在大度了许多,可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李衍就那样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眸光深了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来提提现在的事。本王听说你搭上了显王,成了他的师父。”

    我抱着暖炉,冷得哆嗦了两下,看也懒得看他,只淡淡地开了口。

    “确有此事。”

    “你想利用皇兄来报仇?”

    “是又如何?”

    “你利用谁都可以,除了他。”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言语间是难得的认真,我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巧也盯着我看,那眼神很复杂,复杂得我有点看不懂。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除了显王殿下谁都可以,那我利用安王殿下可好?”

    我本就是因为看李衍不顺眼,所以逞一时嘴快,想看看这个心狠手辣的安王会如何选择。

    可却没想到,从李衍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好”字。

    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李显还真是他名副其实的软肋,不过他说可以利用他,鬼才信。

    上次我轻信于他,落得个替嫁和亲的下场,差点死在那乌洛邦。

    若非我有假死药,又调转了全身内力将毒与内力一同封在了丹田,只怕现在还是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然而也正因封住了内力,那毒我又解不了,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没有武功,只会轻功的样子。

    刚刚李衍那一剑,若不是我身法够快,只怕早就成了他剑下亡魂。

    只是,为何三日后才到离都的他,今天就在这里了?

    而且我虽说没想着能瞒过他,可却也为了少些麻烦,不曾在外人露过真容,他又是如何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的,又好似早已对京城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说?

    “严律是殿下的人?”

    李衍挑了挑眉,眼底露出几分高深莫测,可却,未置一词。

    他如此沉默,显然是默认了。

    “你故意安排这么一出戏,其实是想除掉张文钟,只是没想到被我横插一脚,张文钟阴差阳错成了救了显王殿下的功臣。”

    李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阿若果然聪明,猜得分毫不差。不过虽然没有除掉张文钟,可你却帮了本王更大的忙。”

    我知晓他的意思,毕竟我的插手,让太子背负了手足相残的骂名。

    而且我不仅让他背负了骂名,还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比如说那些在他手下知法犯法的官员,最近都被李显查得差不多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我问他。

    “也没有很久,我只知道京城出了个神医,查不出任何来历,直到你在萃华楼施展轻功,我才认出来。”

    “那个时候你就在离都了?”

    我惊诧极了,合着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李衍的眼皮子底下。

    “其实比那个时候还要早,在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在离都了。”

    “……”

    班师回朝的消息是七日前传来的,所以这小子在离都里头鬼鬼祟祟待了七天。

    这七天他都在谋划什么?还有,为何偏偏今日出现在此处?

    “殿下今天来,究竟意欲何为?”

    对上李衍总是让我颇感有心无力,他这人弯弯肠子太多,就好像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会这次又想让我做替死鬼吧?

    皇子之争本就血雨腥风,可又不能落人口实,便需要一个替罪羊,把他从这件事中摘干净。

    而我,又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倒霉替罪羊了吗?

    “殿下是想让我顶罪?毕竟所有事情看似与我无关,可我偏偏全都牵涉其中。”

    “确实如此,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坦荡,只是,他后半句话是何意?

    “殿下改了主意?”

    “是的,相比较让你做一个替罪羊,本王觉得,还是初家军的少主,价值更高。”

    初家军?少主?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心里掀起千层惊涛骇浪,脸色一沉,警惕地盯着他。

    这个李衍果然可怕,上辈子我只知道他深不可测,这辈子却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真的手眼通天。

    “安王殿下真是什么都查的出来,不过……我是初晚又如何?不是初晚又如何?没有人会相信初晚还活着,也没有人会希望初晚还活着。”

    在来离都的路上,一个月里我想了许多。

    也终于想通了,初晚的死,其实是一种注定的结局。

    她的作用早已不是控制初家军,而是作为和亲郡主,克死异国他乡。

    毕竟战争,需要一个契机,没有什么比替郡主报仇更名正言顺,更能提振军心。

    李衍不正是凭借此借口顺理成章出兵,仅仅花了一个多月,便一举攻破伊兰宫,将这个草原最大的国都彻底变成了史书上的过往。

    现在他军权在握,我是不是初晚,其实并不重要。

    只要他记得护卫初家军,记得信守承诺,我便不会同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