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牢里一呆就是三日，这三日里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们好似已经将我忘了。
直到第四日，我见到了一个人。
“柳大人怎么来了？”我在纸上写道。
柳昀舟来得突然，好在我眼疾手快地遮住了脸，否则定是要暴露的。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被越国国主抓进了天牢，我就去求陛下救你出来，但他……”
柳昀舟欲言又止，看了看我，神色瞧着痛苦极了。
我大抵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用笔墨在写了：“但他说我只是一枚棋子，死了就死了。”
柳昀舟探过头来瞧了瞧，在瞧清楚地上的字后，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六年过去了，李衍还是那个李衍。
他是如此冷漠且无情，可我的内心竟毫无波澜，大抵是早已明白，于李衍而言，谁都是棋子。
“所以他现在准备杀我了是吗？”我又写道。
柳昀舟皱着眉，依旧点了点头。
李衍啊李衍，你要杀我，可我现在还不能死……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给了柳昀舟。
他见了后，只是看了我一眼，眼底便满是震惊……却也只是震惊片刻，就拿着纸，匆匆离开了。
我知晓他去找李衍了，只因我在纸上写了：烦劳柳大人替我给安帝陛下带个话，关于王后的死，我知道真相。
越国王后的死过于蹊跷，就算不用脑子想，我也能明白是谁做了手脚。
那人权势滔天，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此刻，正站在我面前，冷冰冰的一张脸像是毫无感情一般。
“听说神医要见朕？”
李衍淡薄的话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好奇，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我靠在墙边，随意地坐在草堆上，仰着头，豪不畏惧地与李衍四目相对。
但却，未有一言。
我与他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一片死寂。
直到李衍主动蹲下了身子，淡声说道：“朕忘了，神医说不出话。”
他说着就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纸笔，递到了我面前。
我的目光往他手上扫了一眼，忽得一声轻笑。
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安帝陛下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的声音极轻，轻到连我自己都听得有些恍惚，但即使再轻，该听见的人，也还是听见了。
李衍猛地怔住了，眼底的蔑视和淡薄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的失态，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故人？
“你果然还活着！”
李衍一把抱住了我，力气大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急促又慌乱。
可我却，毫无波澜。
“王爷……陛下，你先放开我，我身子不好，你力气太大了。”
李衍闻言果真放开了我，只是他神色慌张地拉过了我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
他是在，给我把脉。
我看着他眉头紧锁的脸，不禁问道：“陛下何时学会的医术？”
李衍虽然武功高，但对医术可谓是一窍不通，如今瞧他这把脉的模样，却俨然有老医师的风范。
片刻后，李衍终于把完了脉，他那英俊的脸上，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我伸回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已倒了杯茶。
扯掉了脸上的面纱后，端起了那杯茶水……
当我正准备喝那茶时，李衍突然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大声喊着：“不能喝！”
可他还是喊晚了，因为我已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了。
那茶水还有些微甜，喝着比平日里好喝许多。
我便又给自己来了一杯，只是这次，没有喝下去。
因为被李衍打翻了。
他平白无故打翻我的茶水，纵使我脾气再好，也要生气了。
我抬起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李衍，神色不悦。
“陛下连杯水都不让我喝吗？”
许是我的责备过于明显了，李衍竟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见了好笑，便忽然想问他一件事。
我问他：“你母亲有没有托梦给你，骂过你？”
我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李衍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但眼底的慌乱倒是散去了不少。
“为何突然问这个？”李衍似有不解。
“只是随便问问。”
我没有告诉李衍楚贵妃在人间游荡六年之久的事，且不说他不一定会信，就算是信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再者，阿爹说得对，执念困住的是自己，因自己的执念困住了生者，断不是楚贵妃之所愿。
李衍好似信了我的“随便问问”，否则以他的性子，若是起疑，定会刨根问底地问清楚。
我又觉得有些渴了，目光在茶壶上停留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取了李衍面前的瓷杯。
然后在李衍慌张的目光下，又倒了杯茶，准备一口闷了。
可这次，又被李衍一把摔碎了。
这下好了，两个茶杯都没了……
瞧着地上的碎片，我真是有些恼了，敛着眼问李衍：“你到底是要做什么？茶里的毒是你下的，我喝了不正如你意？”
“那个毒，是我下得，可若我早知你是阿若，断不会害你。”
他终于说话了，他要是再不说话，我都快以为他是哑巴了。
“是或不是又如何？”
我轻笑一声，冷漠的目光停在了李衍的脸上。
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后悔。
这人可真奇怪，我心中嘀咕着，眼底却还是死水一般的冷淡。
“这毒又死不了，安帝陛下又何必一副我快死了的惋惜，你要是有这时间演戏，不如问问我，都知道些什么？”
“阿若。”
李衍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让人心生困顿，他再如此反常下去，我都要被他搞得心慌了。
正当我想问他到底去要说什么时，他忽然就开了口。
他说：“喝了这水是不会致命，但是，会让你变成一只猫。”
“什么？”
我这困惑的话音尤在喉咙里，下一秒，却忽觉一阵晕头转向……
等缓过神来，就瞧见一个硕大的李衍，朝我蹲了下来。
我刚想问他怎么变这么大了，一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只听见一声“喵”从我的嘴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