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
突然有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在叫他。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到她空灵纯净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其他孩子，喊他的时候声音是尖锐刺耳的。
小女孩过来牵住他，她的手是温暖的，与他寒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方无，不要怕，也不要难过，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小女孩治愈的声音驱散了他的寒冷，也为他许久沉浸在阴霾里的心，带来了一束光。
“方无。”小女孩摸了摸他的脸颊，“如果别人不爱你，你要学会爱你自己。你要相信，所有欺负你、对你不好的人，他们都不会爱人，更不值得你伤心。如果下次他们再这样对你，你就把他们都打跑！不要不反抗，不然，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的。”
打跑……他们吗？
“嗯！”小女孩笑得格外好看，也格外温暖，像极了春日里的阳光，明媚而耀眼。
尽管，他仍看不清她的脸。
睡梦中，方无把怀里的娃娃用力搂了搂，好像抓住了他最后一根稻草。
“啊——”
“救命啊，小怪物杀人了！”
方无瘦小的身体一动不动，脸上、手上都沾染着鲜血。
在他脚下，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小胖子。旁边，还有一块带着血的石头。
“你这次，做得事情很好。”
方彦明难得对他露出笑容，就因为他差点砸死了那个小胖子。
他手腕动了动，恍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只有这样，才能从以往的黑暗泥沼中脱身。
她说让他打跑他们，指的是这个么……
从那以后，他就跟在方彦明身边做事。
杀人放火、助纣为虐，所有明面上见不得人的事情，方彦明通通交给他来做。
他的眼前不再黑暗，却不断被血色浸透。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
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温暖、不见柔和，而是无尽的冷漠和麻木。
“方无，你这样让我真的很恶心。”
平淡无波的话，狠狠化作尖刀刺进他的心脏。
为什么？
不是她当初说……让他把欺负他的人都打跑吗？
现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但是，为什么她的态度又变了？
陡然间，温语的脸上布满恨意。
“如果不是你，我的姐姐、我的奶奶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我恨你！你的所有行为在我眼里，都让我非常的恶心！”
他的心终于被温语的话语撕裂，他也终于再次感受到，心脏疼痛的滋味。
那种痛感，让他呼吸不上来。他只能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刺入肉中，试图在这种疼痛里面保持一丝冷静。
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到手里已经满是鲜血。最终，他从梦魇里面醒过来。
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脸上带有丝丝的凉意。
方无抬手一抹，竟然发现，是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
是……泪么？
他不断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怕，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再次见到温语那种目光。
眼神蓦地落到怀里的娃娃身上，方无浑身一颤，好像被电流击中。
那些他不愿回想的话语，再次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方无，我恨你！”
“方无，你每次出现在我眼前，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厌烦！”
他抱着娃娃的手用力收紧，眼睛渐渐变成血色。
他的牙关紧紧闭住，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良久，他浑身一松。仰起头，眼眸轻阖，一滴血泪，从他眼角掉落。
距离上次方无冲出门去，好像没过多久，但温语再没见过他。
除了不让温语走出这座庄园，她去庄园里的任何地方，都不会有阻拦。
包括方无的书房。
那里面，有很多资料和信息。
现在，她又回到了先前的房间。跟方明烨的接触也没有任何阻碍，所以这段时间，她跟方明烨的感情越来越好。
“明烨，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方明烨正在骑小车的小身体停下，“姨姨！”
温语欣慰地笑一笑，“对啦，明烨真聪明！”
方明烨也不玩他的小车了，跑过来找温语。
“姨姨，为什么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爸爸了？”
提到方无，温语的笑意不自觉淡了淡，“姨姨也不知道，你爸爸他可能一直在忙吧。”
方明烨仰着小脑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疑惑，“姨姨，为什么我不能叫你妈妈呀？”
温语摸了摸方明烨的头，“因为我不是你妈妈，我的姐姐，才是你的妈妈。”
也许方明烨现在可能搞不太清楚，但她还是想对他解释一下。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妈妈呢？”
“因为啊……”温语望向远方，眼里带着眷恋和怀念，“你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在那里，应该会幸福一点。”
她骤然回神，“好了明烨，想不想出去玩球球啊？如果想的话，就自己穿好衣服拿好球，我们出去玩咯。”
“好！”方明烨特别利索地穿好衣服，去他放玩具的房间去找他的球。
不过等他找到球以后再次出来，却不见温语的身影。
“阿姨！姨姨去哪里啦？”
一位佣人匆匆跑过来，“温语小姐被先生带出去了，阿姨带你玩好不好啊？”
“哦……算了吧，我去玩我的车车。”
怀里抱着的球落到了地上，方明烨没有因为温语的突然不见而闹脾气，而是又乖乖自己一个人玩去了。
一辆银色的帕加尼飞速在车道上行驶，来往的车辆纷纷避之不及。
温语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身体随着汽车的左右变道而晃动。
“去哪？”
方无不知道是在问温语，还是在问他自己。
也许他不需要得到答案，心里早已有了目的地。
最后，车子停到了海边的公路上。
方无下车，为温语解开安全带，尽显温柔地把她牵下来。
“从前我来海边，是为了捡贝壳、捡垃圾，这些都可以卖钱。有次我很幸运，捡到了一个不知是谁掉落的金戒指，得到了我人生当中第一笔巨款。”
到了下台阶的地方，方无轻声提醒了一下温语。
“那时候总看到很多人在海滩玩耍，他们看起来很快乐，我很不理解。虽然他们在我眼中，只是能为我提供来钱渠道的一群无聊的人，所以即使我不理解，也很希望他们能多来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