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配合检查完，被带去了29层。29层是财务部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29层洽谈合作。
玉满园，太谨慎了。
走了三四分钟，西装男子在一个棕褐色的门前停下，敲了敲门打开，示意方瑞进去。
屋子不大，没有窗户，方瑞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墙，墙面厚实，屋门也是防噪音的。在房间偏里的地方，还有一扇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人，背对着方瑞，似乎是在小憩。
方瑞粗略地打量了一下，那是个年轻人，又被叫做玉总，看来是玉满园集团的公子，玉百成。
站了三分钟，玉百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方瑞挑眉，不明白这又是搞哪一出，本来以为又是在试探他，但他等了十分钟后，玉百成还是没有动，空气安静的可怕，都能听到玉百成均匀规律的呼吸声，他是真睡着了。
方瑞权衡了一下，担心屋内有监控，不敢轻举妄动，他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等待玉百成睡醒。
又过了十几分钟，玉百成醒了，他怔了三秒，然后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方瑞的目光紧张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方瑞主动伸出右手打破尴尬，“早先听说玉总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今天一见果然是这样。”
玉百成右手握住方瑞的手，左手迅速理了理头发，看了眼手表，尴尬的说道：“方总，让您见笑了，您也知道今天公司有交流会，昨晚我忙着布置场地，没休息好，白让您等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瑞仔细打量了一番，玉百成眼底黑眼圈很重，嘴唇发白，印堂发黑，不像是只有一晚上没睡好。
方瑞接话道：“玉总可真是为集团操碎了心，是我让玉总久等了，玉总，那我们开始吧？”
“方总，您也别见怪，我们的规矩呢，就是今天先初步了解贵公司的合作意向，如果合适的话，我们会再安排与您的见面时间，到时候也绝对不是我一个人接待您。那请您先说一下，为什么选择跟我们合作呢？合作规划又是什么呢？”玉百成到底是玉家的儿子，进入状态很快。
方瑞从公文包里拿出合作预案，“跟贵公司合作，当然是因为贵公司优秀，谁不愿意和优秀的企业合作呢？再说，贵公司的产品主打的是美玉，我公司主要推出的是金饰和银饰，我个人认为，如果我们合作，就可以推出一个金银玉系列，先打通国内市场，再打通国外市场，具体的都在预案里，玉总过目。”
玉百成大致看了几眼，并不着急下定论，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点头称赞道：“方总这个预案很详细，一定没少下功夫，足以看出对我们集团的尊重和对这次合作的重视。方总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这份优秀的预案交给我父亲。”
方瑞听完，当即断定玉百成道行浅。这预案只做了一晚上，形式简陋，况且合作最重要的几点内容，玉百成都没有看没有问，看完后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来，玉满园集团并不是很重视精刻集团。尽管这样想，方瑞还是说道：“那就有劳小玉总了，我们精刻真的很诚心谈合作，”方瑞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一定会让贵公司看到我们的诚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一点，还请小玉总帮忙转告。”
玉百成看着方瑞突然严肃的脸，笑容僵了一下，自己集团什么样，他心里还是知道的。今天他父亲叔叔大伯都忙着招待客人，把和方瑞见面谈合作的事全权交给了他，他本来想着打发了事，不料自己睡着了，有愧于方瑞，不好意思再打发，现在方瑞说出这样的话，他再傻也能听出来，这不是正规的合作。他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来自己父亲谈合作时面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方法，于是佯装成高深的样子，问道：“方总说这话，我听不太懂，能不能展开说一说？”
方瑞已经笃定玉百成能听懂他说的话，所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神秘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国外”。看着玉百成不知道怎么接话却还装模作样的样子，方瑞更自信了一分，“小玉总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方某的暗话，请务必将方某的原话转告玉总，还希望玉总尽快和我联系。”
玉百成不知道说什么，一直点头，翻看预案。
方瑞看他不说话，主动说道：“今天贵公司有重要活动，方某不好一直打扰，就先走了。”
玉百成起身准备送客，方瑞却突然叫住了他，“对了，小玉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继续道：“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我认识一些合作伙伴，他们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改天介绍给小玉总认识？不知道小玉总愿不愿意跟方某交换一下名片呢？”
方瑞递出去的名片被玉百成接过，他爽快的递出自己的名片，“那真是太感谢方总了，方总，有事随时联系。”“好！”
方瑞从房间出来，跟着另一位西装男子回到原来的接待室。玉百成送走方瑞，坐回沙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时，房间内的门被打开，一位长发美女走出来，玉百成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那美女也不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玉百成诧异的看向她，她红唇微启，邪魅一笑，淡淡地说：“分手费，20万。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玉百成态度明显的软了三分：“这个方总，他，他就是故意那么一说，就是套近乎，我们没有必要当真嘛翠翠。”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这20万不只是分手费，还有封口费，我这么说，你明白吗？”翠翠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晃了晃。
玉百成仗着自己帅气的外表，丰厚的家底，哄骗了不少小姑娘，和很多人关系不清不白，在和翠翠恋爱期间，多次和别的姑娘约会，翠翠找人跟踪，拍下了他出轨的证据，他身为玉满园集团的继承人，花边新闻太多当然影响不好，但是这种找人跟踪偷拍的事情他也处理过很多，都是拿钱解决问题。
此刻，他脸上仅有的一点柔情也荡然无存了，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卡，随手扔在地上，“卡里有五十万，没别的要求，删干净。”他从桌子坐回沙发，补充道：“我是说，我在你这里所有的痕迹。”
另一边，方瑞拿到了自己的手机，跟团队准备离开，贵宾专用电梯打开，一名长发红衣女孩从中走出，看到方瑞等人，有些错愕，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西装男拽了出去。
女孩正是翠翠，她刚拿到钱，生怕惹出什么乱子，被拽走也不敢反抗。而这一切在方瑞看来，就是欺负女孩子，他上前理论，却被另一个黑西装男子拦下，西装男向他解释女孩精神有问题，怕她伤到人，待会儿会送她回家。方瑞再一看，女孩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方瑞开车行驶了十几分钟，来到和杜宇秦暖江他们约定的小巷子，杜宇做事周全，担心方瑞的手机被监听，提前准备了信号屏蔽箱。
方瑞将上午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人听，包括下电梯的时候遇到的女孩。
见两人都不说话，方瑞主动打破沉默，“玉满园太谨慎了，我找不到决定性证据，接下来，是不是有点难搞？”秦暖江摇摇头说：“不是难搞的问题，”说完火速瞄了一眼杜宇，“刚刚江局和张局打电话了，玉满园集团，没办法继续查了。”
“为什么？”方瑞没想到会这样，有些震惊。
“水太深，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秦暖江回答。
上午两位局长打来电话，让他们终止今天的计划，因为就在今早，冰圣物流公司宣布破产，公司老总从楼顶一跃而下，留下一封遗书，遗书是在他办公室抽屉里发现的，还没有向外公开。说是遗书，倒不如说是认罪书，诫子书，遗书里满是他多年来利用冷链物流运输违禁品的罪证，以及为他唯一儿子的开脱，告诫。冰圣物流才和玉满园合作了不到两个月，上个星期玉满园宣布与冰圣终止合作，这星期冰圣就破产。有着相似遭遇的还有两家企业，不过都是小企业，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但足以引起局里重视。
玉满园集团合作的都是些口碑名声不好的，合作了之后这些企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玉满园集团的事业却蒸蒸日上，如果冰圣物流老总说的那些罪证是真的，会不会也和玉满园集团有关呢？
“理一理吧，我们掌握了哪些证据。”秦暖江说。
“首先是两万七的入职费，然后是安保大哥的侄女，实习期间被欺压，然后……”
“还有一个，方瑞的手机。”杜宇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了眼放手机的信号屏蔽箱，继续说：“回去查一查，手机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方瑞今天带的手机，是一个崭新的，里面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防人之心不可无，方瑞常用的手机里不但有公司机密，还有和杜宇秦暖江他们的聊天记录，如果被玉满园集团通过手段看到，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杜宇没让他带常用机，带了备用机。
担心这么做太过明显，方瑞拿到手机的时候还故意把手机掉在地上，故作惋惜地说手机是新的。
回到西阳市区，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杜宇和张局打了招呼，准备回南江。
秦暖江等在警局门口，见杜宇出来，扔了罐茶叶给他。“夕阳特产，你夸过好喝。”
杜宇拿着茶叶掂了掂，笑道：“还是这么抠，茶叶都舍不得给我罐新的。”
秦暖江也笑：“爱喝不喝，哪有时间给你准备新的，凑合吧。下次带我大侄子来，我请他吃好的，你也能跟着沾点光。”
“好啊，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杜宇回到南江，天色渐晚。跟父母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杜宇直接回了小区。夕阳下，他看到了小藻在开心的玩滑板，同时注意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来眠。
小藻发现了他，滑着滑板飞速向他奔来，“才一天不见，小藻就这么厉害了呀！”杜宇一边夸，一边注视着陈来眠。
“是小眠哥哥教我的！我马上就要跟哥哥一样快了！”小藻兴奋地说。
陈来眠笑的有些羞涩，“杜警官，又见面了。上次忘记说了，我就住在14号楼，离你家不远。”
杜宇点头说道：“上次跟你分开，小藻每天都念叨你，现在终于见到你了，今天小藻的爷爷奶奶都在，不如一起上楼吃饭？好让我们一起谢谢小藻的恩人。”
还不等陈来眠回答，小藻就抢先一步说：“哎呀爸爸你不知道，奶奶已经邀请过小眠哥哥了，小眠哥哥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你快回家吧，我还要跟小眠哥哥玩一会儿呢。”
杜宇揉了揉小藻的脑袋，温柔地说：“玩一会儿就回家，你不饿哥哥还饿呢，知道了吗？”
小藻缩了下脖子，跳到滑板上，“嗖”的一声滑走，“知道啦！”
杜宇无奈的笑了笑，跟陈来眠点头示意，转身进了单元门。
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