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七点，天色渐晚，正是乐圣商场以往本该热闹的时候，如今却变得寂静。
三人来到五楼刘乐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里面明显有人，
“咚咚咚。”
“请进。”
杜宇进来的时候，刘乐淘正扶着行李箱，站在一堆东西面前，看向三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刘乐淘：“三位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杜宇：“有事问问刘姐。”他看着满地的行李，接着反问道：“刘姐收拾这么多行李是要去哪里啊？”
“我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搬走呢。”刘乐淘边说边扶着行李箱慢慢地坐到办公桌前的凳子上，示意杜宇三人坐在沙发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凳子转过来，朝着杜宇。
“商场里上午出这种事，我胆子再大也不能再在这里住了呀。”
杜宇：“这样啊。刘姐这脚伤的挺严重的吧，这么不方便，前几天怎么没想着搬走呀？”
刘乐淘笑了笑，“前几天不是因为恐吓信那个事吗？我去别的地方不放心，住商场里头心里踏实。诶对了，你刚才说有事问我，什么事呀？”
杜宇：“刘姐，你认识沈春来吗？”
刘乐淘的脸顿时垮了一下。“这啥意思啊？我怎么会认识死者？”
刘乐淘说完，牟平和陈岱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杜宇。
杜宇：“死者？我没记错的话，警方至今没有向外公布死者的身份，刘姐，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刘乐淘明显慌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今天一下午都在这，我无意间听见有几个小警察聊天，然后我就知道了……”
杜宇“哦”了一声，扭头问陈岱：“小岱啊，今天下午谁在这边盯着啊？”
陈岱：“是小六带着几个兄弟。”
杜宇：“给小六打电话问问。”
陈岱说了句“好嘞”，接着就拨通了小六的电话。
电话没被接通时的“嘟嘟”音，听得刘乐淘心里直打颤。
“喂陈岱，怎么了？”电话响了十几秒，小六终于接听了。
陈岱点开扬声器，把声音调到最大。“小六，今天下午你和兄弟们在商场的时候，有聊过死者身份吗？”
“没有啊，等着，我确认一下。”电话里传来小六走路的声音，“你们下午没在商场聊死者身份吧？”
“没有，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陈岱：“好，知道了，先挂了一会儿说。”
陈岱把手机装兜里，看着刘乐淘，一字一顿地说：“刘姐，听到了？”
刘乐淘脸色发白。
杜宇：“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
南江市公安局审讯室。
杜宇看着浑身发抖的刘乐淘，开口问道：“知道为什么带你过来吗？”
刘乐淘缓缓摇了摇头。
杜宇：“不知道？”“好吧，那我这样问，沈春来是你杀的吗？”
刘乐淘：“不是。”她看着杜宇，分明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却还是强撑着问道：“你有证据吗？单凭我知道死者的身份，你不能定我的罪。”
杜宇：“确实不能，但是我们有别的证据。”
他拿出几张照片，是监控视频里的截屏。“这张照片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六分，你从办公室出来。”杜宇递给刘乐淘。
刘乐淘看之后淡然地点了点头，“那时候是我去上厕所。”
杜宇递给她另一张照片。“今天凌晨零点的时候，你消失在四楼到三楼楼梯的拐角处，因为1、2、3楼的监控都是坏的，所以没人知道你在四楼消失之后做了什么？”
杜宇紧接着又递给她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这位小姐您应该不陌生吧，就是今天刚刚去世的沈春来。今天凌晨零点零一分，商场外边的监控拍到沈春来小姐进入商场，恰好在这个时候呢，沈小姐接了一个电话。”
刘乐淘看了看杜宇，发现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说给沈小姐打电话的人是我？”
杜宇：“就是这个意思，沈春来小姐昨天是来见你的。”
刘乐淘：“这有点荒谬了吧？如果她真的是来见我的，那为什么不去五楼找我？五楼的监控有拍到她吗？”
杜宇笑了笑，“刘姐，你这么笃定监控没拍到她，是因为你知道她根本就没上楼吧？”
刘乐淘：“什么意思？”
杜宇：“我猜，你应该是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在一楼等你，或者是你干脆下楼把她拦住了。”
刘乐淘：“不是，我觉得你们这样有点牵强了。”
刘乐淘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不知道的人看到她现在唇枪舌战的样子，真可能以为她是职场上的精英律师。
“监控也拍到了，我凌晨零点的时候还在四楼，手里又没拿手机，你告诉我我是怎么给沈小姐打电话的？沈小姐从商场外面进来的时候是凌晨零点零一分，我脚伤成这样你也看见了，我一分钟，怎么下三层楼？而且照你这么说，等我下去拦她的时候，她应该早就从右边的楼梯爬上来了啊？”
杜宇：“你手里当时确实没拿手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拿手机。”
杜宇指了指刘乐淘面前的照片，“昨天晚上你出门上厕所的时候，穿了这双运动鞋，可是你一个脚崴伤的人，穿这样的鞋不难受吗？还是说，是鞋里藏了什么东西，不得不穿？”
刘乐淘：“你是说我在鞋里藏了手机吗？我个人还是觉得只有小学生才会这么干。”
杜宇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还有你的脚伤，谁知道是真受伤了，还是你装出来的假伤呢？如果是假伤的话，一分钟下三层楼成功拦住沈小姐对你来说也就不是什么难题了，反正一楼到三楼的监控不是都已经在你的安排下被拆了吗？”
刘乐淘顿时哑口无言。
杜宇：“你不说话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们请医院的医生看看你的脚，就什么都知道了。不得不说，你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这次的计划差点就天衣无缝了。”
刘乐淘：“怎么说？”
杜宇：“你为了把沈春来约到商场，特意嘱咐保安不要锁商场的大门；为了成功杀掉沈春来，你提前拆了商场的监控，又怕警方怀疑所以特意留了四楼五楼的监控；也正是因为有四楼五楼的监控，你的杀人计划叠上了一层难度，你知道警方可能会看四楼五楼的监控视频，所以你假装自己的脚崴伤了，让我们觉得你包括下楼在内的所有活动都很不方便，从而减少对你的怀疑。”
“同时呢，为了保证杀人的过程不被人看到，你还联系了施工队，让他们维修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厕所，并且特意嘱咐他们七夕节这天不要上班，这一点，是我们回来之前专门联系了施工队得知的。”
刘乐淘：“我不管你说的这些话想象了多长时间，你别忘了，沈春来的尸体被发现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你的身边，我有不在场证明！”
杜宇：“这就要提一提二楼卫生间溢出来的血了，当时我还奇怪，既然卫生间已经显示正在维修不让入内了，那为什么还会有人进去发现里面的血？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的，八点十分，你把血藏在垃圾袋里离开办公室，趁着没人注意，又把血放在了卫生间，之后也是你，亲自把卫生间有血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
刘乐淘：“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我对我的商场没有一点好处，我傻吗？你说的那个垃圾，我早就扔在商场外边的垃圾箱里了，扔垃圾回来我还和一楼童装店的肖老板聊了很久的天，哪都没去，她可以为我证明。而且我看了网上当时厕所里他们拍的那个照片，那个血是一股一股往外流的，如果照你这么说，真的是我把血倒在了二楼女厕所，那我跟肖老板聊了这么长时间，血也应该早就干了。”
杜宇哂笑。“所以我说你的反侦察能力强嘛，你确实挺适合犯罪。”
他收住笑，继续说：“你把血冻成冰块，藏在垃圾袋里，趁着人少把血冰块倒在卫生间的地面上，借助高温天气让它慢慢融化，这样血就不会干了。然后，你去商场外面扔了一趟垃圾，回来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和肖老板聊天，让她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
“之后，你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从肖老板那里离开，上了二楼，你甚至都没有再去一次卫生间，就装作惊慌的样子告诉路人卫生间有一个隔间在往外冒血，胆小的路人直接就跑了，有胆子大一点的路人直接进去看了，还拍了照片传了出去。总之，商场里很快就陷入了混乱，还有人报了警。你也是在这个时候，趁乱来了三楼洗手间，杀掉了里面早就被你迷晕了的沈春来。”
刘乐淘脸上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生气。
“你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吗？我如果要杀她，为什么不直接在昨天晚上她来的时候就动手？我何苦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在商场开门了之后才杀她呢？”
杜宇：“你如果在晚上就动手杀沈春来的话，警方肯定会首先怀疑你。所以你需要不在场证明，不管是童装店的肖老板还是我，都被你利用了，我们都是你不在场证明的工具。”
杜宇看着刘乐淘，继续说：“上次的恐吓信事件，我们从警局到乐圣商场用了半小时，你也是算好了报警之后我们来到的时间。只是你没想到，我们这次来得比上次快了将近十分钟，我猜我们来的时候，你应该刚完成你的杀人计划，还把案发现场制造成密室，如果我们和上次一样来到得晚一些，按照你的计划，你应该已经站在二楼洗手间的门前等我们了，这样对你的不在场证明也更有利，不是吗？”
“对了，忘记告诉你，法医在沈春来腋窝下发现了两个针孔，沈春来的妈妈现在已经同意尸检了。”
刘乐淘很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如果手没有被手铐铐住的话，她现在一定早就捂住了耳朵。
杜宇：“沈小姐因为某种原因被你约到商场见面，见到你之后，你们也确实聊了天，可是沈小姐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用迷药迷晕她，把她拖到三楼的女厕所。之后，你给她注射了某种麻药，把她锁在了厕所隔间。你的作案工具，就藏在你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手里拿的卫生纸里。”
杜宇指了指监控拍到的照片。
“再然后，你拿走沈小姐的手机，若无其事的回到办公室，直到早上五点半，你又出了一次门。这次出门的目的，是怕麻药药效过了沈小姐会醒过来，又去给她补了一针。早上八点十分，你佯装下楼扔垃圾，去二楼洗手间放了血冰块，并且开始你的不在场证明计划；之后，你趁乱杀了沈小姐，伪造成她割腕自杀的假象；再然后，就是你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注意到你的脚伤，并且在得知沈小姐死亡的时候表示出震惊，这一切，都是提前给你自己开脱。”
“还有，我们搜查了你在五楼的办公室，在你冰箱里发现了少量不明红色液体，也找到了你的手机，查出来你到底有没有跟沈春来小姐联系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刘乐淘蓦的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杜宇：“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想不到你年纪不大，事儿竟然做得这么绝！”
杜宇倒也不理会，“你为什么杀沈春来？”
刘乐淘“哼”了一声，“你不是厉害吗？自己查啊。你说得对，我就是反侦察能力强，这是因为我在商场上就从来没输过，我是一个要强的人，想要我承认杀人，好没问题，我承认，但你绝对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为什么，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从来都是这样！”
刘乐淘脸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我会被判死刑，既然这样，还不如在死之前给你们也找点不顺。”
“好，那我就自己查。”杜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