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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一场大雪降临了。今年的雪特别多、特别大,转眼马路上、房屋顶上、树枝上,甚至行人的肩膀上都是一层洁白。

    在雪花纷飞的季节,一切都静得出奇,即使在一天中人丁最旺的中午,大街上也还是一片冷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人人都在忙碌着走自己的路,都在为自己明天食粮挣命,即使死了几个人,也是偶尔的沸腾一下,过不了把个月,便烟消云散了。也许是中国的人口太多了,我们彼此几乎感受不到别人的存在,别人的生死也与我们没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臻珊的案子一直没有水落石出,他们也就在这个城市一直呆了下去,善后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赵正。这个人,比庞博大三四岁,做事干练,圆通,很多无暇顾及的事情交给他,全部做得很漂亮。可是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赵正知道他的一切,却又不肯说,问他也是徒劳,很多事情他就索性装糊涂。暗地里,却在处处观察他,似乎他也知道庞博在观察他,处处跟在他玩猫匿,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暗暗地较劲。

    这一天,小朱和吴音跑出去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转进一条小胡同,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到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朱,你喜欢刚才的梅花吗?我最喜欢梅花了,远远地看红红的一大片,就像云雾一样。”吴音在前面走着,一边和后面的小朱聊着天。

    “小女孩就喜欢花花草草的。”小朱撇撇嘴说道:“我喜欢那些松树和水杉,高耸入云,苍翠劲拔。当年我在长白山脚训练的时候,经常上山去,满山的绿色,四季不变。等到了冬天下了大雪才好玩呢。踩着半人深的雪上山,雪地上都是狐狸和野兔子的脚印,小小的,就像梅花一样,我们经常跟着脚印追野兔、狐狸玩。”

    吴音有些羡慕的望着小朱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丰富的经历呢!你初中跟我一个学校的,那时候你整天打架,后来我记得你上了军校。你什么时候去的东北呢?”

    “就在上军校的第二年,我们实地训练,转眼毕业三年了,我们都二十好几了——”小朱停下来眼望着灰色的天,说:“看来又要下雪了,我们快点走吧!回去还有事情呢!本来我们可以开车出来,可是,雪大,而且开车逛公园,有一点煞风景呀!”说完笑了笑。

    “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也挺会享受生活呀!”吴音冲小朱挤了挤眼睛说道。

    小朱会意,也眨了眨眼睛。

    “谈点正经的吧!这次我们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小朱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吴音。

    “不知道吧?其实我们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吴音一脸郑重地说道。

    “计划?”

    “是的,还记得你和庞队去找臻珊的那天吗?知道庞队安排我去哪里了吗?”吴音笑着望着小朱,好像她知道很多东西似的。

    “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天事情多,我也没有来得及问。”

    “这些机密的事情本来不能随便说的,不过看你平时跟我关系好,就告诉你吧!”说着,冲小朱作了个鬼脸,然后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说道:“那天,我去调查那两个小混混的事情了,我才知道,提到嗜血牡丹,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害怕。那不仅仅是一种很恐怖的妖怪花,更重要的,还联系着一个幕后的人。”说到这里,她又左右看了看,仿佛要偷漏什么重大的事件,却又担心危害到自己。

    “先等等,”小朱止住了她,“我有一点小事情要办一下。”说完又挤了挤眼睛。

    “去吧,”吴音没好气地着:“刚说了一半,你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当然想了,不过,我要先找个厕所——”小朱的脸色很窘迫,“我都忍了半天了。好阿音,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啊!”说完之后,一溜烟没影了。

    “有个女鬼在厕所等着你呢!你可要小心点!”吴音冲着小朱的背影喊道。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冬天往往黑得特别快,也许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夜幕就突然降临了。

    吴音就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小朱还没有回来,她有点不耐烦了,贴着墙壁走来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吴音身后人影一晃,接着一个大棍子打了下来。训练有素的吴音马上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稍稍一侧身,棍子打偏了。接着,那人影转身就跑。仗着在警校里学到的那几手擒拿,吴音也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迟疑了一下,可就在着迟疑的片刻,人影已经跑出了十几步了。吴音毕竟不是吃素的,把牙一咬,冲了上去,似乎不把偷袭者抓住誓不罢休。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黑暗里。雪地上留下了七扭八斜的脚印,转眼又被雪花覆盖了------

    吴音一鼓作气的追着,可是拐了几个小胡同之后,那个人竟然再也找不到了。“哎!”她轻轻叹了口气,“把人追丢了,还是本事不到家。”她自言自语了几句,一边拍着大衣上面的雪花一边左右忘了忘,想找回去的路。雪花似乎更大了。吴音向前走了几步,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突然心里一惊,这不是曾经来过的B大学吗?自己怎么追到了这里了?难道——

    正暗自猜测着,忽然听到背后有“沙沙”的雪声,她猛然回过头去,刚才的偷袭者就在眼前,不同的是身边还有个大大的麻袋。来人个子不高,一袭黑衣,蒙着面,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眼神像屋檐下的冰凌一样冷酷、犀利。吴音盯着他,没有动;他也盯着吴音,也没有动。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里,用眼神暗暗的较量。

    一阵风“呼”的吹过来,掀起了吴音的大衣。她只感觉手脚开始一点一点的僵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还没有打呢就要被冻死了!”她心里着急,可是表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宁静,她在暗暗地想办法,既不想自己受伤又不想让对方死,她要活的,她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偷袭自己,然后再给他应有的惩罚。可是,对方这个人她一点也不了解,万一自己不是对手怎么办呢?她冥思苦想着。

    又一阵风吹过,远处隐隐的传来了小朱的呼唤声。声音不大,可是吴音对这声音极其敏感。她本想回应一声,可刚一转头,一根粗大的棍子如泰山般的砸了下来。吴音一个大转身躲过,对方的棍子又到了小腿,吴音就势跳起来,变守为功,冲着那人的胸膛横踢过去。可是,对方的反应也是出奇地快,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眼见得脚踢空了。还没等回头,脑后一阵风声,吴音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没有时间等小朱来了。

    只听“砰”的一声,可是那个棍子并没有像她预感的那样落下来,她慢慢的转过头去,只见那个黑衣人眼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愣愣地往旁边栽倒下去了。他的身后,是一脸坏笑的小朱。

    “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笑什么笑?这么晚才来,你真地想让那个家伙打死我呀?”小朱刚把吴音扶起来,吴音就开始气鼓鼓大嗓门的责备他。

    “早点?早点不就把握不了有利战机了吗?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就等他全神贯注袭击你的时候再出手。哈哈!稳操胜券!”

    “可是如果他比你更快呢?我不就死定了?你总是盲目的自信!”

    “‘盲目的自信’?我的绰号是什么?‘追风客’,专门以速度取胜。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而且你不是也早有准备吗?”小朱望着吴音,信心十足的一笑。

    吴音撇了撇嘴说:“那当然。你厉害,我也不是白给的。”然后摆了摆手“先看看着麻袋里面是什么——”边说边解开了麻袋口的绳子。

    在朦朦胧胧的路灯下面,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如花似玉的女子的脸。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细细的眉毛,粉红的鸭蛋脸,躺在麻袋里静静的睡着。

    “吆喝!”小朱惊喜道“还买一赠一?这么俊的女孩,啧、啧,不错、不错!”小朱只顾看麻袋里的女孩逗趣,冷不防脑袋被吴音拍了一下。

    “别欣赏了,先弄回去再说。晚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小朱拖起那个黑衣人,吴音又把麻袋口系上背在了身上,向门口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唰”的一下,路灯、门灯------所有的灯全部亮了,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把人放下,就放你们走!”不知什么地方走出了一个人,来人带着帽子,帽沿低低地遮住了脸,语气很轻蔑的说道。

    “放下?这是我们抓到的嫌疑犯!我凭什么要放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嫌疑犯?”

    “既然抓住他,我们就有十足的证据!可是不能告诉你!”

    “既然不想告诉我,那你们就留在这里;要么就把人给我放下!”

    “如果我们不放也不想留下呢?”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来人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两边的墙壁后面,一下子走出十几个人,全都面无表情,慢慢的朝他们两个人走过来,吴音和小朱面无惧色,把背上的人放在了地上,然后活动了活动胳膊。

    雪花撕棉扯絮一样地落下来,掉在了脸上,一下子就化成了水。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潮乎乎的。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白茫茫一片,路边的洋槐树,冰雕玉琢一般。如果是平时,这两个人肯定约着朋友们去看雪景、打雪仗,在雪地里面蹦跳-------毕竟年轻人还是很爱玩的,总是对周围的事物抱着极大的兴趣,而且也很容易对生活满足,很容易就能忘却不愉快的事幸福起来。他们这个年龄,本该是属于和平与纯净的生活;本该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兴高采烈的生活在大学校园里;本该在某个工作岗位上让他们释放自己的热情。他们的世界,天是蓝的,太阳是金灿灿的,花儿是红的,小草是绿的--------总之,一切在他们心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今天,他们面对着对手面无表情的脸,面对着血腥与杀戮,面对着下一刻的生或死。那两张平日里嬉笑不定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宛如冬日里迎风怒放的红梅花,雪下得越大,开放的也越鲜艳。

    小朱和吴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直面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看着面前的杀手一步步的走近。

    “怎么样?把人放下,当作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明天就又有两个人失踪了。”来人说完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笑声似乎传得很远。小朱和吴音交换了一下眼神,此刻他们真希望外面有人听到他的话,然后赶快来部队增援。

    “是吗?我就不相信你的预言这么准确。”也许是他们的祈祷灵验了,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大门口,几个人刚下车,向着里面走过来。

    他们心里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浑厚、爽朗,这分明就是许久未见的郑义队长的声音。他们两个惊讶的望过去,果然来人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郑队长,旁边是庞博,后面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正------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