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许言没有明说。
秦明珠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是啊，她上次已经见过了。
林芷还真是铮铮傲骨，说签齐盛，就签齐盛了。
她以为是林芷在立人设，原来，林芷真是一支傲人的雪梅。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以她算什么呢？是顾景琛用来逼迫林芷回国的工具吗？
她以为自己拿到的剧本是先婚后爱的女主角，可实际是追妻火葬场的配角女炮灰。
所以当她半撒娇着跟顾景琛告状，说林芷强占她的化妆师，让她白白等了一上午，顾景琛会毫不犹豫地让她把品牌推了。
“工作？一个连固定化妆师都请不起的品牌，也值得被你称为工作吗？”
秦明珠的耳朵发出阵阵嗡鸣。
是啊，只有林芷那样的影视女明星做的活，才算是工作。
手机发来一连串的消息，秦明珠强撑着头疼，点开顾景琛的聊天框。
【老公：文件.txt.】
【老公：挑一个。】
秦明珠接收了文件。
大量的品牌名闯进她的视线，顾景琛没有骗她，按照原来的允诺，给她一堆供她挑选的品牌方。
秦明珠根据上面的信息，随机添加了几个品牌的微信，对方上来的第一句大同小异，全是清一色的“您好，请问是顾太太吗”。
秦明珠的手指一抖，把他们全删了。
她后背紧贴着椅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她不想被秦海控制，所以拒绝了那么多的营销和推广。
唯一一次凭实力约上的私活，却那么轻易被顾景琛否定了。
“我不想被叫顾太太。”她用气音说。
许言没听清，怔愣地“啊？”了一声。
秦明珠笑笑，没说话，偏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在防窥膜的遮蔽下，天色显得灰蒙蒙的。
车内静可闻针，许言听着秦明珠安静的呼吸声，心中止不住地慌乱。
她感觉她说错话了。
或许那些话，不该由她来说……
“许言，谢谢你。”
许言的眼皮狂跳，抬起眼睛，只看见秦明珠下车后利落关门的背影。
别墅里一片安静，秦明珠吃过午饭，上三楼的瑜伽室按照视频练习瑜伽。
她是易瘦体质，平常吃的也不算多，练瑜伽只是维持良好的体态。
或者说，打发下午的时间。
刘志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大多是问她为什么爽约了那个品牌方。
秦明珠有点好笑，问他是不是收了中介费，不然为何替品牌方那般打抱不平。
【刘志：不是啊，就感觉你不是那种接了活又爽约的人。】
【刘志：而且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还只是网红哎，就能被品牌方亲自找上，要真成了，你绝对抬身价。】
秦明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缓慢地打字。
【明珠：那又怎样，不还是网红。】
【刘志：干嘛瞧不起网红？我见过好多明星当年都是做网红起家的。】
【刘志：而且我跟你保证，圈里就缺你这样的明艳型，我拍过好几个当红小花的红毯照，她们真不如你。】
秦明珠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直接问出一句那她跟林芷比，怎么样。
这话一经发出，她就后悔了，立时将话撤了回来。
可刘志还是看到了。
【刘志：嘿嘿，不瞒你说，林芷这段时间可不好过。】
【刘志：她急着转型呢，她的脸啊，就是清纯小白花的极致，可柳导近期的电影女主预备明艳型，她急死了。】
林芷回国不缺电视剧资源，但好的电影资源，她可是非常缺的。
柳延平是国内知名的大导，经他之手的电影，没有一个扑的，几乎全拿了奖。
林芷要能攀上柳延平的大船，她在国内影视圈的地位估计就稳了。
刘志说了一堆，到后面秦明珠走神到直接忘记回复消息了。
她感到有些没劲，那么关心林芷做什么？
林芷那样的工作，要是遇到麻烦，有的是人帮她摆平。
毕竟，那才是工作。
她一个网红就不要插手了。
夜色降临，秦明珠冲完澡，翻出两颗褪黑素。
她确实有些依恋这种婚姻关系了，从结婚前就对顾景琛隐隐有好感，到后来顾景琛几次对她的维护，让她越陷越深。
不过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她喝下药，在床上沉沉睡去。
顾景琛专门提前下班，他看到别墅一片漆黑时，下意识心脏慌乱，快步走进房间。
床上的人睡颜平静，呼吸平稳。
没有发病。
他松了口气，发小盛长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特定环境下可能会发病……
所以是什么样的特定环境？
他揉捏了会儿眉心，瞥向一旁的挂钟。
才晚上八点，怎么就睡了。
也许是这几日太累了。
顾景琛转而回了书房，一直忙到午夜，才堪堪入睡。
次日他醒时，秦明珠还在睡。
她似乎总是很能睡，白日那么闹腾，晚上却足够安静。
很像一个被训诫出来的洋娃娃。
接连几天，秦明珠都会在顾景琛回来之前睡着，又在顾景琛去公司之后起来。
她是个很容易习惯的人，习惯抱着顾景琛睡觉，又能在短期的戒断后，习惯一个人睡。
【明珠：刘志，你觉得我在鸽过品牌方一次后，再主动去一次，他们会答应吗？】
【刘志：……】
【刘志：你想干嘛。】
没干嘛，她就是有点想通了。
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出乎意料的，品牌方竟然同意了……
秦明珠都有些惊讶。
对方直言不讳，“秦小姐，上次的事希望不会再发生了。我们确实很缺你这种类型的代言人。”
这句话有点假，秦明珠听话只听一半，比如前面那句希望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她同样恳切地说：“我也是。”
为防夜长梦多，秦明珠在顾景琛出门后没多久就上了品牌方派来的车。
经过上次顾景琛的“建议”，品牌方这回没省钱，专程请了一整个造型组。
只是拍摄完成时，还是有些晚了。
秦明珠扫了眼手机，有很多个未接来电。
“明珠啊，这次拍摄真的特别顺利！就凭你这张脸，你以后一定能成为大明星的。”张导大笑着道。
旁边几个摄影师也跟着吹牛，“是啊，你的脸很上镜，后期处理起来也容易，不用逐帧p。”
几人是真心实意希望秦明珠火。毕竟他们现在请秦明珠的价格是网红价，要是秦明珠在合约期间变成明星，那他们简直赚翻了。
秦明珠听他们胡乱捧杀自己，也不反驳，只弯唇笑笑，低头将未接来电全部移除。
几人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边聊边朝外走，一直到了大门处，一辆黑色的大g挡住了他们的路。
黯然的路灯光下，男人单手插兜，嘴上叼着一根冒火星的烟，半边脸几乎掩藏在烟雾里。
他闻声抬起薄薄的眼皮，阴鸷的目光几乎洞穿几人的身体。
气氛一时静得可怕。
几人意识到不对，匆匆借口逃开，整条空荡荡的马路就只剩下秦明珠一人与他对峙。
影子无限拉长，他们之间却始终隔着一道明亮的光河。
男人的舌尖轻抵烟蒂，濡湿的气流从口中缓缓吐出——
“秦,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