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往后一靠，扯着输液管跟着往后拖在被子上。
他云淡风轻地说：“谁知道？年轻、刺激，又或许是朋友怂恿。”
不论是什么，都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抬起左手，轻轻落在秦明珠的后脑勺上。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这句话秦明珠之前似乎就听他说过。
只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把它当真。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秦明珠也郑重地说：“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含情脉脉的病房外，少女躲在门缝后，唇线抿得平直。
冷不丁的，她跟自己亲哥对上视线。
哥哥的黑眸中仍旧没什么情绪，不过她仍识趣地垂下眼眸，把门合上了。
顾景琛躺了半个月，就出院了。
家里还留着一堆烂摊子等他去收拾，至于秦明珠，粉碎性骨折可不是那么好治的。
“盛医生，我不能回家休养嘛？”秦明珠咬住枕头的一角，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你跟我撒娇也没用，你身上又不止右腿骨折这一处伤。”盛长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见秦明珠还要纠缠，他干脆从白大褂里摸出手机，威胁地晃了晃。
“你要是还不烦我，我就打电话让你朋友过来。”
秦明珠立马老实了，等盛长霖出门后，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在医院的日子很是无聊，不过每晚顾景琛会过来陪她，这是她唯一欣慰的。
楼下是医院的健身小区，很多在这边住院的老人，身体恢复得好些了，会在下头慢慢地锻炼。
秦明珠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趴在窗台上看底下的老人。
“你在看什么？”
少女稚嫩、紧绷的询问从身后传来。
秦明珠头也不回，笑眼弯弯地说：“看她们呀。”
少女便上前，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
半晌，她撇撇嘴，“都是一群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以后也会变成她们这样，”秦明珠反倒很平静地陈述，“那还得在我们幸运的时候。”
毕竟要是运气不好，连成为老太婆的机会都没有。
顾蔓怔住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微风吹动她们颊侧的头发。
顾蔓才发现自己竟真陪着秦明珠看了半天的老人家。
她一时无语，戳戳秦明珠的后背，“喂，我全都知道了。”
后背有些痒，秦明珠终于收回视线，看向顾蔓，“你知道什么了？”
“你别跟我装蒜。”顾蔓浑身不自在，别扭地说，“我知道所有事了。”
“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点，你能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秦明珠无奈地笑了。
顾蔓端详她的神色，良久，她转身拖开椅子，坐在上面。
“谢谢你那天打电话提醒我。”
她拧巴地低头玩手指。
“我从出生起，就被很多人说是灾星。我问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只有我没有，他们说因为我妈被我克死了。”
秦明珠愣了，“你……”
她不自觉联想到自身，心尖泛起一丝酸涩，上前握住顾蔓的肩膀。
“你别听他们在瞎放屁，那些人就是闲的，每天不让别人难受就好像自己会死一样。”
“切，不用你来安慰，我早知道这个道理了！”
顾蔓傲气地偏头哼了一声，只是眼角仍旧泛着红。
她撑了一会儿，肩膀渐渐垮了下来。
“我从出生就被林芷带着长大的，我……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秦明珠后，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一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你给我打电话那天，正好林芷约我出来。”她用力绞紧手指。
电话中的林芷语气十分焦急，说自己被卡在超市出不来，要她过去帮忙。
她正堵在校门口，接到电话当即就要去。
却接到了秦明珠带着警告的电话。
“我本来以为你就是害了林芷姐的那个人。”她抽抽鼻子。
后面被秦明珠骂醒了。
毕竟，林芷跟顾蔓可不一样，她比顾蔓大了十多岁，阅历和圈子都比顾蔓大得多。
有什么忙要她才能帮得上呢？
“看来你还是挺听劝的嘛！”秦明珠笑着推她的肩膀。
气氛实在有些太沉了，秦明珠把窗户都打开，让阳光照射进来。
她靠着挨窗的墙，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跑回家了吧？”
“谁是单听你那个电话就做出决定的？”顾蔓不服气地努嘴，“还是靠我自己判断的，好吧。”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直到看见校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头，突如其来的第六感让她当即拔腿跑进了保安室。
那晚还是顾老太太亲自把她接回去的。
顾老太太嫌她矫情，有什么事一定得等到自己亲自来，还怪她不懂体恤大人，毕竟自己年纪都这么大了，跑一趟很费心神。
顾蔓难得收敛了娇蛮的性子，换做往常她早就跟顾老太太吵起来了，那日则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
后来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对。
那晚是顾蔓活了十三年来，最可怕的一个晚上。
无数带着枪和刀的陌生人涌入了顾家，墙上珍贵的名画全被取走，家具和装饰也被摔得稀巴烂。
她躲在衣柜里，惊恐地看着他们把顾老太太架走。
她很快也被发现，被人从衣柜里拖出来时，领头的一个刺青汉子接通了震响惊天的电话。
计划败露、跑了、断崖……
一大堆的信息从那通电话里冒了出来，她被人扔在地上，那群人不管不顾闯进来，又如潮水一般迅速撤走。
再后来就是收到了紧急手术的通知。
顾蔓的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她露出苦笑，道：“我第一次意识到哥哥会死。”
到底是个13岁的小姑娘，秦明珠下意识不想让她背负太多，安抚地道：“别难过，我们这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顾蔓却眼神一凛，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知道哥哥当初为什么要把林芷姐送出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