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的出生是个意外。
她出生在一个长满芦苇的小镇旁,这个小镇会将芦苇编织成各种物件,并以此为生。
芦苇在风中漾出层层叠叠的波纹,像是永不止息的命运,颠沛流离。
她的母亲是个温柔勤劳的女人。
某天她的母亲得到镇里领导的通知,城里有大人物要来,让年轻美丽的她陪他们吃顿饭。
那是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夜晚。
镇里得到了大把投资,人们欢欣快乐的时候,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独自在夜里抹泪。
无人在意一个人的牺牲,却有数不清的人置喙一个人的忠贞。
后来的后来,段殊出生了。
虚弱的女人温柔地点了点小不点的鼻尖。
女孩单名一个殊字,她是女人的唯一。
她们在风雨中努力生活。
夏日雨水如阴晴不定的婴儿嚎哭,突然降临又戛然而止。
段殊穿着母亲用芦苇编织的草鞋,踏过落雨之下的水洼,清瘦的少女目光明媚而幸福。
女人一如既往地能干,麻花辫柔顺地贴在颈侧,眼里有光。
她不爱说话,只默默做事,却还是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当面欺辱她,她不反抗也不挣扎,低头承受。
段殊放学之后看到,冲上去推开刁难的人,瘦弱的身体无法与成年人相比,她们的摊子被人掀翻。
她流着泪水收拾着母亲辛苦编织的草鞋,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能为力。
母亲温柔抚摸她的头顶,温言细语地安慰她,让她好好上学,不用担心。
她虽疑惑,学习是否真的能改变现在的困境,但她还是下定决心,认真努力的学习,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学习教她丈量这个美丽的世界,却没教她如何反抗那个不公世界。
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阴天,一排黑色的车子围住了她们的小屋。
小屋用茅草盖住屋顶,有些透风,却是段殊心里最温暖的港湾。
被人围绕着的高大男人漫不经心低头,黑色锃亮的皮鞋边沾上了泥土,他不屑的嗤笑一声,走向那个孤零零的小屋。
段殊回到家,看到男人坐在垫着黑色毯子的桌子上,母亲被绑起来,缩在旁边的角落里。
她警惕又防备地盯着这群人,手中握住了刚才从门外拿的生锈的长钉。
见她回来,男人眼里这才露出了点兴味儿。
女孩紧绷的身体像是一只被狼盯上的无辜小鹿,明明弱小又可怜,结果显而易见,却还是想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男人一把捞过她那瘦小的母亲,手中的枪指向她的脑袋。
然后看到女孩的瞳孔猛烈地震颤了一瞬,他勾起嘴角,“知道我是谁吗?”
“放开她。”女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对他的身份丝毫不感兴趣,。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他高高在上恍若施舍地对她开口。
女孩却攥紧手中的长钉冲上前想将母亲从他手中抢出。
长钉在男人眼前划过,被男人躲开。
他顺势松手,放开女人,然后慢悠悠地转了转手里的枪,抬起。
血花在女人胸口绽开。
女孩懵住,涌出的鲜血像梦魇的黑兽,将她和她的未来一起吞没。
女人用最后的力气摸了摸段殊的头发,然后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让她感受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段家的生活深不见底。
但是她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光。
她一路跋涉,斩断前路所有障碍,站在了那个男人对面。
她举起枪,“给你半分钟说遗言。”
男人眉眼满是沧桑,笑着说,“云褚,我不后悔,你是我最满意的继承人。”
然后他握住段殊的手,闭眼向自己开枪。
大雨落下,冲刷着肮脏的血液。
从此以后,段殊不在,只余段云褚。
身处黑暗,与恶并存。
一切都将成为她手中的利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